羊衜隨著熙熙攘攘的官員們走出府門,耳邊充斥著官員們充滿喜悅的竊竊私語聲,他回頭望了眼在身後關上的大門,頗有劫後餘生之感。
他又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舉步往自己暫居的小院走去,因為先前袁熙讓諸葛亮將兩州官員來到黃縣授官,黃縣城內一時間擁擠滿了各地來的隊伍。
因此房子也極為難找,羊衜費儘力氣,才在城內一角找到了有兩間茅屋的小院,花了讓他極為心疼的價錢租了下來。
這價錢算是讓他出了不少血,羊衜有些憤憤不平地想著,應該整治一下這些借機斂財的房東,什麼東西!
等自己去樂安上任,那邊要是有人敢這麼做,自己一定要刹刹這些歪風邪氣!
他在街上走著,摸了摸懷裡,發現隻剩下隻剩小半匹絲絹了。
他在袁譚軍中的時候,俸祿大都是糧食,但也不能保證按時發放,大部分都帳上欠著,而且他作為隨軍掾屬,總不能帶著一車糧食趕路,所以薪俸到最後都是一筆糊塗賬,偏偏隨著袁譚敗亡,這筆糊塗賬也都沒了。
然後袁譚舊部皆為袁熙所獲,當時大戰緊急,袁熙也來不及安排眾人,隻是派船將袁譚舊部安置到黃縣,等待大戰結束。
之後袁熙擊退了曹操,讓諸葛亮在青州分地,自己去海西養傷,羊衜這些人袁譚舊屬隻能自尋住處,但又不能離開黃縣。
羊衜聽說辛評那幾個核心人物被單獨帶走,今天授官自己也沒有見到,顯然是另有安排。
而羊衜等人就需要自己尋找居所,而當日他隨軍征戰,身上哪有財物?
在變賣了身上的幾件東西後,他手頭上所剩的也僅夠吃飯的,在手頭拮據的時候,已經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他想要向羊家求助,但地方實在太遠,隻怕信還沒送到,自己便被餓死了。
幸虧蔡貞姬得知他被袁熙軍俘虜後,變賣了在平原的家產,湊齊了幾十匹絲絹趕來黃縣,方才解了羊衜的燃眉之急,但大部分已經在租住小院的時候花掉了,因為他總不能睡大街上吧?
但這樣一來,其他打通關節的花費便不夠了,羊衜今天也是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來的,畢竟自己跑的了,家族可跑不了,到時候凶虎要是將怒火發泄到羊氏身上,自己可就成了家族罪人了。
羊衜甚至早先就覺得自己危險了,按凶虎那好色的習性,是不是巴不得想弄死自己,然後霸占蔡貞姬,來個姐妹雙收?
不過幸好結局不錯,經曆了大起大落之後,羊衜知道自己算是暫時平安了,身為縣令,足以能夠讓他維持相當水準的生活了。
當然,如果羊衜儘心儘力,近來未必不能更近一步。
不過想起夫人蔡貞姬和凶虎彎彎繞的關係,羊衜總覺心裡橫著的一根刺,自己這次脫罪,不會是因為蔡貞姬的關係吧?
當初出使徐州,蔡貞姬在凶虎宅子裡麵那些天,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嗎?
他站在街上想了想,便去集市攤販上買了兩斤豬肉,又去酒販處買了壺劣酒,換做平日他是不可肯喝這種酒的,但如今的年景,能喝到酒就不錯了。
這兩樣東西,便將他懷裡小半匹絲絹花費一空。
太貴了!
羊衜更加憤憤不平,他知道城裡現在士族官員很多,自己不買,也有彆人買,城中物價一時間上漲到了驚人的地步,但這種趁火打劫的商人要是不管,還有天理嗎?
他一手提著麻繩係著的豬肉,一手提著酒壇,慢悠悠踱到自家小院前麵,蔡貞姬穿著身粗麻衣,早已經等在院裡等著,見他回來,掩飾不住臉上的驚喜之色,連忙將羊衜迎了進去。
蔡貞姬的腰身頗為豐腴,這是因為她已經有了數月身孕,羊衜見了,眼光也是柔和了不少,同時得意洋洋的揚了揚手裡的豬肉,“今天吃頓好的。”
蔡貞姬伸出手去接過羊衜手中的豬肉,笑道“看來夫君今天遇到的是好事呢,可得好好慶祝。”
“夫君想要吃什麼?”
羊衜一揮手,“這個你在行,怎麼好吃怎麼做。”
他突然眼神一閃,看到蔡貞姬頭上係的麻布帶,頓時臉色陰沉下來,“你就這麼盼著我死?”
他赫然發現,蔡貞姬穿的竟然是一身孝服!
蔡貞姬聽了,局促不安站著,也不開口分辯,氣氛漸漸僵冷起來。
羊衜狠狠將酒壇摜在地上,碎片四濺,酒水灑了一地,暴怒道“我就知道,你早想我死了!”
“隻要我一死,你立馬便能向你姐姐一樣,攀上凶虎了吧?”
蔡貞姬嘴唇顫抖幾下,“夫君把當什麼人了?”
“妾要真這麼想,還會變賣家產,趕來營救夫君?”
“妾知道夫君一直對當日徐州的事情耿耿於懷,妾也已經發過誓,和袁使君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這事情得起因當初夫君應該明白,是因為羊家退婚孔家女郎,這才得罪了使君,從始至終和妾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