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柔兩人見勢不妙,便帶著騎兵轉頭退去,此時卻有流矢射中鮮於輔肩膀,讓其從高速奔跑的戰馬上跌了下去,等閻柔過去救助時,卻發現鮮於輔摔斷了脖子,已經是一命嗚呼了。
曹洪曹彰趕來,卻也被流矢射傷,兩方在黑夜裡麵相攻到三更,城西門外鋪滿了屍體,最後雙方兵士都到了體力極限,隻得各自罷戰。
天明之後的鄴城,城內城外到處都是屍體,城內還不時有火光冒起,近半房屋都被火災損毀,堪稱近些、年來最為慘烈的景象。
袁熙站在城頭,聽著諸葛亮陸遜關於救災的訴說,他目光轉向城下,觸目所見,皆是瘡痍。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那四句詩。
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生民百餘一,念之斷人腸。
更加諷刺的是,這首詩的作者曹操,正是眼前這慘烈景象的始作俑者。
爭奪天下就是如此殘酷,生民百姓,也不過是諸侯鬥爭的籌碼,說是解民倒懸,但在這之前,卻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百姓喪命。
袁熙深吸一口氣,隻有了解了這代價有多麼慘重,才能將在坐在朝堂上時,體會民生疾苦,要是百姓過不上好日子,那改朝換代還有什麼意義?
他轉過頭來,說道:“先讓兵士暫緩追擊,先救濟災民,再圖其他。”
陸遜此時第一個念頭是這樣也不錯,留著曹魏傷兵,作為他們的拖累也好,曹軍即使逃到關中,也沒有足夠的糧食支持這些殘兵傷卒。
不過他隨即想到之前袁熙對自己的話,心道義兄怕不是真的想全麵休整,便出道:“遜建議還是派出兩支兵,至少將曹魏殘兵驅趕出冀州,不然他們要是變成流寇亂匪,隻怕會更加麻煩。”
諸葛亮也讚同道:“伯言說的沒錯,魏軍軍紀不好,若是放任逃脫,荼毒百姓,隻怕冀州百姓還要再遭一次難。”
袁熙知道剛才自己確實欠考慮了,想了想,問道:“大將之中,還有誰沒有受傷。”
諸葛亮陸遜商量了一下,說道:“子龍公明兩人沒有受傷,其他人多少都帶了些傷。”
袁熙默然,鄴城這一晚的激烈程度,遠遠超乎他先前的預料,更何況很多將領都認為這可能是平定天下,覆滅曹操的最後一戰,所以搏殺時候都是拚儘了全力。
曹軍那邊的將領為了保護曹操退走,也是做困獸之鬥,雙方將領在黑夜中的搏殺極為凶險,加上根本看不見的流矢,導致將領們即使穿著甲胄,也大都受了傷。
想到這裡,袁熙歎了口氣,說道:“那就讓他們兩個去清剿流寇,你們兩人抓緊發令,調集冀州的醫士,儘快趕來救治受傷兵士和百姓。”
兩人當即領命,袁熙又問道:“元皓先生怎麼樣了?”
諸葛亮出聲道:“不太好,內臟破裂多處,雖然有醫士進行了縫合,但他年歲大了,怕是不一定撐過去。”
袁熙聽了,心頭越發沉悶,說道:“走吧,去看看。”
袁熙趕到田豐屋裡的時候,其正靜靜躺在榻上,屋裡彌漫著血氣和草藥的味道,袁熙走到榻前,見田豐臉色慘白,便上前說道:“先生,我對不起你啊。”
田豐勉強睜開眼睛,見是袁熙,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艱難出聲道:“主公這是哪裡話,這是豐自己本事不夠,怨不得人。”
“說來豐還要感謝主公,當初豐在本初公麾下遭受排擠,一事無成,主公卻是給了豐第二次機會,才能讓豐一展所長,這些年早已經值了。”
“本初公毛病不少,我當初看他不順眼,罵了他不少,現在想起來,他有你這麼個兒子,算是他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情了。”
“如今主公已經超越了本初公,吾等冀州舊臣,也沒有遺憾了。”
袁熙出聲道:“先生安心養病,不會有事的。”
田豐搖頭道:“我心裡有數,主公不必安慰我了。”
袁熙輕聲道:“先生還有什麼心願嗎?”
田豐沉默半晌,“聽聞本初公葬在薊城,我死之後,主公在那墳塋邊上挖個坑,把我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