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艾米!
四月,風從南方吹來,從波光粼粼的哥布林海吹來,吹過龍牙山白雪皚皚的群峰,吹綠了北方一望無垠的草原,在溪流淙淙的山林間,寧靜的村莊裡,殘破的關隘旁,滿樹的鳳凰花火一般怒放,在風中翻舞。
彆裡傑鎮稍稍偏離南北驛道的海岬上,長著幾株全鎮最高大的鳳凰樹,隨風搖曳的大樹下,有座古樸的石頭房屋和一座簡易的訓練場。
自從和索蘭帝國締結為盟友後,在伊爾國內,索蘭帝國的影響無處不在,即便是像彆裡傑這樣偏遠的邊陲小鎮。也和索蘭帝國每座城鎮一樣,擁有自己的武者學校。
透過沒有任何遮擋的窗戶,可以看到學校所有學生都坐在一個小房間內,加起來也不過十八九人,這些九到十三歲的孩子,原本是應該分到在四個年級。
學生少是一個原因,合適的教師少則是另外一個原因。
學生少是因為除了小鎮之外,這裡的居民住得都比較分散,有些學生甚至家在二三十公裡外的山村裡。而教師少,主要是因為單憑這些學生每年繳納的學費,是無法聘請足夠數量和質量的老師。
彆裡傑鎮的這座初級武者學校現在隻有一位老師,他的模樣看上去和學校破舊的石頭房屋一樣古老,花白的眉毛,花白的胡須,光光的腦門上全是深深的皺紋。
老師叫做加巴拉,年輕的時候曾經擁有五階鬥氣,還在伊爾國的王都阿提爾獲得過二級劍士稱號。
不過,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作為一位傭兵,他在哥布林海東岸的一次掃蕩地精營地過程中,被一隻裝死的紅皮地精突襲,廢了持劍右手的氣脈,從此再也沒有機會加入任何傭兵團隊。
現在看來,選擇作為鬥氣教師,將早期豐富的傭兵經驗傳授給孩子們也是不錯的選擇,畢竟他是當年傭兵團隊中,活得最長的那位。
午後,陽光和煦,海風習習。
加巴拉在教授他最擅長的魔獸學。
當然,除了文法、鬥氣和魔法他不擅長外,魔獸學,曆史學這些光靠動嘴的學問他都比較擅長。
很愜意地給自己倒了杯奶茶,熱乎乎地啜上一口,加巴拉第一百次開始講述哥布林,語氣和神態慣例是英勇智慧無私加上蔑視。
‘哥布林,又叫地精,就是我們常說的大耳怪,大家抬頭看窗戶外麵。’
窗戶外麵是浩瀚的水麵,天空晴朗,萬裡無雲,即便如此,還是看不到海的東岸。
‘在那些古老的傳說裡,海東岸的地精們曾經建立過輝煌的地下城。層層疊疊的地下城內,精妙機關控製著梯子可自動上下,傀儡拉著車子在地底下穿來穿去,全副武裝的戰偶守衛著巍峨的宮殿,那些長耳朵的地精貴族們穿著華麗的衣服,使用精美的金銀餐具……’忽然,老劍士停了下來。
他將目光死死盯著教室最後方角落裡那位黑頭發少年。
少年叫做艾米。
他正將頭扭向窗外,一隻腳踩在凳子上,一隻手還在懷內撓癢癢,雙目微閉,嘴裡念念有詞,‘可是,這些故事都是假的,地精就是地精,老鼠一般的肮臟可怖,身上發出臭烘烘的味道,很遠就能聞得到,他們喜歡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用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你,時刻準備著對你偷襲,一旦你落了單,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向你撲來,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艾米還在搖頭晃腦,完全沒有注意到加巴拉老師憤怒的眼神,和隔壁男孩連續的輕聲咳嗽。
‘而我英勇的加巴拉,率領著一支傭兵隊……’艾米按照節奏輕輕揮舞一下胳膊,低聲喊了起來,突然間感覺不對勁,趕緊睜開眼,發現加巴拉正鐵青著臉站在自己麵前。
教室裡,頓時一陣哄笑。
‘老師,我到外麵去!’艾米很自覺地站了起來,而他的鄰座,一位褐色卷發的男孩,手還扯在艾米的衣袖上。
‘羅傑,你還是要陪著他一起出去,將水缸裡裝滿水嗎?’
哥布林海的海水雖然清澈,但是又苦又鹹,彆裡傑鎮飲用的都是從山上流下來的甘甜溪水,隻是取水處有點遠。訓練場角落一溜排開的水缸前,艾米一手提起一隻大木桶對羅傑說,‘這樣的課程,一點意思都沒有。三個月後,要是沒有可能考進中級鬥氣學校,今後,我也隻能學老爹那樣,做個傭兵。羅傑,你呢’
‘我的夢想……’,叫做羅傑的男孩,長得高高壯壯,此刻雙手對合,湛藍的眼眸中亮光閃爍,‘我的夢想始終未變,就是能成為索蘭帝國近衛軍的一員,能穿上那金光閃閃的鎧甲,胸口配上黑色雙頭鷹徽章,是我永遠的夢想。’
‘就因為當年他們救了你’
‘是的,就因為他們救了我!還有我的媽媽和姐姐。’
兩個十三歲的男孩,提著比腰還高的木桶,在石階路上來回追逐著,誰也不甘落後,沒過多久,便已經將所有的水缸都盛滿水。
加巴拉也講完了故事,避開了正午最猛烈的陽光,他將所有學生趕到訓練場上,開始了下午的格鬥訓練。
每個孩子都撿起自己的木劍和木盾,乒乒乓乓敲成一團,艾米在樹蔭下,看到亂糟糟的場麵,習慣性地皺起眉頭。
羅傑滿頭大汗,提著最後兩桶水氣喘籲籲地追了過來,粗布短衫的前胸後背都汗濕了,他詫異地盯著艾米,臉上身上沒有一點出汗的模樣,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
加巴拉將雙手背在身後,也慢慢走到樹蔭下納涼。
‘今天比昨天又快了一點。’加巴拉邊走邊嗬嗬乾笑。
艾米背過身,麵向著南方高聳入雲,白雪皚皚的群峰,不想跟他答話,知道他一直在屋內偷偷注意著自己和羅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