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艾米!
萊斯利的故事告一段落,外麵的天氣也放晴了,艾米的心底還存留許多疑問,克倫伯格卻從殿外微笑著拍著手走了進來。
“萊斯利大人,我當年這麼大的時候,你可沒有對我講這麼多。”
萊斯利穩穩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能聽到你聽不到的東西。”
大團長的笑容立即變得僵硬起來,很快他再度展顏,“放你去雷城,其實我心底很不情願,柯裡斯騎士團損失一位重要人物,實力將因此而大打折扣,可是,吉蘭特公爵的話,我們又不得不聽。”
“等等,等等!”艾米還在考慮要不要接受萊斯利,此刻對思緒被打亂有些惱怒,“我們聽到了什麼?就是那些鬼哭狼嚎的聲音嗎?”
“這不是鬼哭狼嚎,這些都是曾經的冤魂!”萊斯利正色道,“由於黑靈石的束縛,直到今天,它們還沒有散儘。”
“你不是會吸收它們嗎?能將它們轉變成鬥氣嗎?”
“不!看來你對我還有些誤解,前三十年我這麼做,是被迫無奈,或者說是半知半解,當我弄清楚其中關節後,我再也不會通過吸收靈魂來達到修煉的目的。”
“為什麼呢?這樣不是更快嗎?”
“這樣是更快,可是不合我內心本意,每個靈魂本都應該是自由的存在。”
“如果你將它們都充分利用了,是不是早就可以晉為神聖級?”克倫伯格忽然問,嘴角上掛著幾分嘲弄的意味,“或許這樣,柯裡斯騎士團會變得更加強大。”
“能成為哪一級其實早有天意,至於你如何去想、如何去做並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重要。”萊斯利淡淡地回應。“當初我一心希望成為一位賢者,哪怕隻是一位學士,以追求知識和規律以及它們背後的奧秘,作為今生最重要的目標,卻不曾想會成為這座偏遠之地堡壘內的囚徒,或者這麼說,在今生大部分時間,成為這座黑石大殿事實上的所有者。”
“你說的沒錯,幾乎沒有一位真正的柯裡斯騎士願意長期呆著這座大殿內,這裡有股陰森壓抑的氣氛,想當年我十多歲的時候,幾次三番想從這座大殿內逃出去。”
“是嗎!”這次換做萊斯利嘲弄般地看向克倫伯格大團長,“我如何看不出來?當初你比任何人都認真刻苦。”
“那是我擔心布雷希特會超過我,所以我不得不努力。”克倫伯格說這話時,表情非常自然。
他們討論的話題,艾米沒有什麼興趣,他還在思考大殿內的那些殘魂,便插話問,“你說我們能聽到他聽不到的東西,都是來自這些黑靈石石柱束縛的靈魂,為何我現在同樣什麼都聽不到?”
“那是因為現在石柱內的殘魂已經非常稀少,雷電和萊斯利大人的召喚,都可以促使它們從石柱內遊移出來。”克倫伯格替萊斯利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麼,你去雷城,就準備教我們如何召喚靈魂嗎?”艾米忽然間變得一臉嚴肅。
“不!”萊斯利回答得出乎意料的乾脆,“我隻是想關於如何利用精神力來幫助修煉鬥氣方麵,一些我的建議,以此來回報吉蘭特大人以及柯裡斯騎士團曆任大團長。”
“那好!”艾米舒了口氣,“我可不想和遊魂打什麼交道。咱們什麼時候出發?我可是迫切地想回到雷城。”
“咳咳!”克倫伯格乾咳數聲。“艾米,我這也是剛剛收到吉蘭特公爵大人的書信,讓我帶著克莉絲來到這裡當麵征求萊斯利大人的意見。不曾想恰好便遇到了你,正所謂不早不遲巧合得很!”說到這裡,大團長哈哈大笑起來。
艾米瞪著眼,耐心等他笑完,緊接著又問,“那你們是什麼打算?”
“艾米,這還隻是吉蘭特大人的意見,還沒有來得及和雷神學院的布雷沃爾院長充分協商。首先我們要取得萊斯利大人的同意,然後再把消息傳遞給長居無冬堡的布雷沃爾院長,他同時也是荊棘花騎士團的大團長,說實話,這麼多年來,同處北方,他和我的關係卻並非那麼融洽,正如柯裡斯騎士團和荊棘花騎士團之間的關係一樣。但是,我們可以借這次機會,將克莉絲送往雷神學院學習,來改善彼此之間的關係,為即將到來的新千年做好多重準備。這方麵,還虧得吉蘭特大人目光長久,他認為萊斯利大人將會是一位極其出色的老師,足可以彌補他離開雷神學院所帶來的缺憾。因此,按照我們的計劃,是先回柯裡斯堡,在得到布雷沃爾院長肯定答複之後,在今年秋季開學之前,由萊斯利大人帶著克莉絲一起前往雷城。”
“讓我跟你們繞路去雷城?等到秋天?”艾米連連搖頭,“不,我可要急著趕回雷城,一刻也不能等。”艾米心裡想的是,就萊斯利這老態龍鐘的模樣,和吉蘭特老師相去十萬八千裡,哪裡可以彌補得了,因此他對萊斯利到底去不去雷城,何時去雷城壓根就無所謂。
“走柯裡斯堡,雖說繞了點路,但是道路通暢,還可以順著科維河前往伊爾國的羅斯渡口,比起沿著喀曼山北麓東行,要經過藍鳶花沼澤地的邊緣地帶要安全許多,再說,雨季很快就來臨了。”這一次是克莉絲在勸說,少女輕聲慢語說完後,抬起頭,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看向艾米。
不知為何,艾米的執拗勁又犯了,他忽然氣呼呼地死死瞪著克莉絲,逼著她扭過頭去,然後大聲嚷嚷,“我就是要現在走,怎麼的?我入了學,自從去年秋天和你打過一架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雷城,從聖洛克堡到呂溫克,從阿基坦到布萊尼亞島,從巨人王國的特隆赫姆到哥特蘭島再到斯特金,然後又是黑湖城、鐵門、綠山城,現在到了這裡,大半年下來就是沒有回過雷城,所以我一刻都不能等,現在就要出發!”
大殿內眾人無話可說。
最後還是克倫伯格問,“那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把我的馬還給我!我現在就要出發!”
……
即便艾米急於離開利奧夫堡,但有一點意外還是耽擱了他的行程。
那就是他的那匹青雅,陡然間變得虛弱起來,癱伏在地,不飲不食,渾身發顫,艾米不知何原因,一下子變得六神無主,克倫伯格大團長也親自前往馬廄查看原因,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中了屍毒,需要飲用某種山地向陽火紅漿果釀製的飲品,驅寒發汗,逼出體內毒素。就在大家四處搜尋之際,萊斯利也來了,老人什麼也沒說,隻是雙手分彆按壓住青雅的耳朵,嘴裡念念有詞,在艾米的詫異中,青雅緩緩地閉上雙目。
不一會兒,艾米便似乎看到幾縷黑色的煙霧從青雅的體內逸出,接著淒厲的嘯叫聲又充耳可聞,令人寒毛陡然豎極不自在。艾米瞄了一眼克莉絲,發現她同樣也緊張不安,雙目盯著飄起的黑霧,雙手則捏成拳頭。
說也神奇,當這些黑霧被驅逐完之後,青雅居然能夠從地上站立起來,雖然還有些顫巍巍的,但已經能夠飲水進食了。
“我就在這裡守護著它!”艾米拔出冰無垢沉著臉站在青雅身旁,他認定青雅昨晚沒有被照料好,被邪靈入侵,決意就呆在馬廄裡,一直等待青雅徹底恢複。
既然艾米執意如此,眾人也隻有任他而為。艾米於是在馬廄內兩天兩夜不眠不修,一直等到青雅基本恢複,卻再也沒有見到任何異常。
五月七日,天剛蒙蒙亮,艾米便牽著他鐘愛無比的青花馬,離開了利沃夫堡東行。這將是山北道的最後一段,一千三百公裡。
“如果前方道路難行,希望能及時原路返回。”
“千萬不要藍鳶花沼澤地的深處,那裡霧氣深重,方向難辨,擅入者十有八九便再也走不出來。”
艾米點點頭,將水囊和乾糧布袋掛在馬背上,自己徒步而行。
克莉絲也道,“艾米,一路上千萬小心,不久後我們在雷城再見!”
艾米瞄了她一眼,點點頭自信滿滿道,“好,到時候和你好好切磋,我是不會讓你再得意的!”就這樣,艾米離開了利奧夫。
由於考慮到青雅尚未完全恢複,艾米第一天趕路不急不躁,一天下來隻行進了兩百公裡,早早就安排休息,時值初夏,陽光明媚,空氣清新,夜間仰望滿天繁星,艾米不免難得地思緒萬千。想想這段山北道歸程,就有過幾番不同的同行者,從鮑比和巴爾斯到綠山城波加爾人首領蓋茨伯爵,從柯裡斯騎士雅克隊長到被自己出手救出的尼祿卜斯,然後又遇到盧恩斯,要不是自己堅持,恐怕萊斯利和克莉絲又將成為自己的新同伴。
到底誰才是最佳的同行者呢?艾米看了眼在一旁悠然吃著青草的青雅,再將墊在腦袋下的冰無垢高高舉起,它們,也隻有它們才給予自己足夠的安全和信賴,想著想著,艾米就這麼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