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血似殘陽。
當霍雷帶著他的小型隊伍經過一天的跋涉終於接近沃格鎮時,很多人都感到一種不祥的預感,而空氣中飄散著越來越濃鬱的血腥味。
沃格鎮位於神鷹草原的西北角,幽暗森林和草原的交界處,因落日河的一條支流沃格河在鎮西流過而得名。
鎮子不大,隻有橫豎各一條街,數十戶人家幾家商戶兩三百固定居民。
但霍雷對這裡很是熟悉,也很有感情。
因為鎮子上的居民大多來自奧卡河穀,這裡是整個奧卡河穀和伊爾人貿易的一個重要節點,順著和緩的沃格河南下,可以到達伊爾人在草原上重要的據點三木鎮,更遠還可以抵達位於落日河河口的河東行省首府庫薩裡城。
還是因為霍雷曾經多次帶隊來神鷹草原獵魔,便是將沃格鎮作為大本營,於鎮子上的許多居民非常熟悉。他住過許多純樸居民的家裡,他也和許多熱情的居民在同一張餐桌上用餐,經常他和這些心無芥蒂、知足常樂的人們,就著月光天南海北聊天到深夜。對許多學員來說,在神鷹草原上的那個夏天是他們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對霍雷來說,何嘗也不是如此。
因此,在時間緊迫的情況下,他還是寧願多繞上數十公裡,首先經過沃格鎮,去見見那些老朋友,和他們打聲招呼,住上一晚敘敘舊。而不是出了幽暗森林就走直線,直接前往三木鎮。
因此這種不祥的預感對霍雷來說,不啻是一種煎熬。
不知不覺地,他從隊伍的末尾走到了最前端,而且繼續大踏步甩開隊伍向前。
艾米一路小跑著跟在旁邊,邊跑邊問,“霍雷老師,你是不是聞出一些食人魔的氣味?要不要克莉絲將她的劍取出來,看看周圍到底有沒有食人魔?”
霍雷有些心動,但她還是對克莉絲今天表現得太過輕鬆,輕鬆得有點反常,甚至完全出乎他意料感到擔憂,因此他沒有回答艾米,而是繼續快步向前。
沃格鎮最高的建築,雷神廟的尖塔已經在望。雖說是雷神廟,可裡麵並未供奉神明,起這麼一個名字更多說明鎮子上的居民和雷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而就當霍雷遙看紅磚塔頂在殷紅的晚霞下閃亮時,一小隊騎兵在血色的背景下衝了過來。
霍雷見來者速度極快,立即抽出長劍,橫跨一步做好迎戰準備。艾米和克莉絲也緊跟著取出各自的武器,一左一右站在霍雷身旁。
不一會兒,這隊騎兵已經到達霍雷麵前,在看清楚這些都是穿著灰黃色學院服的年輕學員時,騎兵的首領回頭對他的部下乾澀地笑了笑,“大家不用緊張,這些都是雷神學院的學員,不是食人魔!”
“什麼?你說我們是食人魔!”艾米又克製不住率先叫了起來。
這隊騎兵十一二人,胸口上是河東軍團的徽章,其中騎兵隊長穿著一件黑色皮甲,年紀不大,容貌英俊,最引人矚目的是他隻有一隻手,左側的皮甲隻到肘部,下麵什麼都沒有,他正用另外一隻手捂著胸口,在馬背上對霍雷和學員們行騎士禮。
“我是河東軍團的預備營副營長揚克,奉命巡邏到此,今天下午遇到從沃格鎮逃出來的居民,說鎮子遭到一群食人魔的襲擊……”
“一群?一群是多少?”霍雷的臉色冷到冰點,最不祥的預感正逐漸應驗。
“請問閣下如何稱呼?”騎兵隊長問,跟著又語氣低沉道,“我們趕過來時,食人魔已經全部躲到森林裡去了,鎮子上不再有活著的人……據逃出來的難民敘述,這一群食人魔大約有十多頭。”
“十多頭?!”霍雷聲音顫抖不已,“我叫霍雷,雷神學院的老師,荊棘花騎士。”此刻霍雷才想起禮節,衝對方回敬騎士禮。
“揚克隊長,你說鎮子上的人都……都死了?到底死了多少人?你能不能到我們去現場看一看?”霍雷儘量平複自己的情緒,像對方一樣沉穩。
揚克隊長看了看這些十四五歲的少年,微微搖頭,“天已經很晚了,這裡距離森林又近,我覺得不安全。”接著用更低沉的聲音對霍雷說,“場麵很是血腥,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安葬了一小部分,你帶著的還都是些孩子,可能不合適。”
“不!他們終究要認識這個世界,我現在就帶他們過去,一起去給朋友們送上一程。”霍雷語氣固執且生硬。
“那好吧!我們一起!”騎兵隊長歎了口氣,率先調轉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