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仙心裡亮堂。
他殺人去了!
這幾年公孫紀呆在鄭氏大宅,名義上是護院,實際上閒淡的很,早就靜極思動,如果不是因為鄭狐衣那段時日屢次去桃花鎮和丁市鎮,公孫紀必然去了江陰守城。
現在江陰再現天雄軍,關鍵是這個領導者還是盧忠烈公的堂弟盧象英。
公孫紀哪能按捺得住。
所以公孫紀肯定會去殺那個清廷官員——鄭氏大宅裡的事情,怎麼可能瞞過身為二房房主的鄭芝仙。
局勢發展超脫了鄭芝仙的掌控。
他有點患得患失。
清廷官員被殺後,自己是跟隨大房鄭芝啟整合鄉勇對抗盧象英,還是和盧象英一起反清?
如果反清,要如何做才能不牽扯到整個鄭氏?
雖然與鄭芝啟不和,但畢竟鄭氏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
鄭芝仙不能不有所顧忌。
和患得患失的鄭芝仙一樣,鄭氏大宅大房那邊的主院裡,年過半百的鄭芝啟也在書房裡坐臥不安,兩個兒子,鄭福遠和鄭福厚交頭接耳,臉有惶然。
天雄軍,清廷,鄭芝龍。
三方勢力,讓夾在當中的申港鄭氏如履薄冰。
鄭芝啟緩緩喝了口茶,問道“福遠,那木都魯·齊珠那邊準備好了沒,待子時後,就讓他從後門離開,儘快回常州府去搬救兵。”
鄭福遠立即道“爹,已經準備好了,不過他想把翠枝帶走。”
鄭芝啟揮揮手,“一個丫鬟,送他罷。”
反正也被他睡了。
那木都魯·齊珠,清廷鑲白旗那木都魯氏家主之弟,早些時候在清廷那邊負責和大明禮部方麵的接洽,算是個大明通。
清廷南下江南,那木都魯調職至南京,輔佐多鐸。
主要工作負責和江南士族溝通。
要麼讓江南的鄉紳士族拿錢出糧供八旗軍南下,要麼讓江南士族配合安定地方百姓,又或者是做類似這一次的事情——幫忙策反抗清勢力。
又打又拉,這是清廷南下的正確打開姿勢。
所以那木都魯如今身份貴重。
他在南京的府邸,門庭若市。
鄭芝啟又道“我現在有點擔心,你們仲父怕是要弄點幺蛾子出來,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在鄉勇中做了手腳,我給他留麵子而已,就是他安置了多少天雄軍殘卒,我也一清二楚,實際上咱家這一畝三分地上的事情,誰瞞得過誰。”
鄭福厚弱弱的道“爹,其實仲父的一腔熱血可以理解,畢竟仲父早些年跟隨盧象升征戰於天雄軍中,後盧象升戰死巨鹿,仲父還專門做了一場法事安魂來著。”
又道“其實兒子認為仲父沒錯。”
鄭芝啟一瞪眼,盯著二兒子鄭福厚,“你知道什麼,當今天下大勢下,清廷八旗軍無堅不摧,可笑的是朱家宗室還在為爭奪正統而內戰,真以為都是下一個宋高宗趙構麼!”
沒可能的。
就朱家宗室這德行,沒法學南宋。
鄭芝啟認定,最多十五年,清廷就將統一整個天下,恐怕鄭芝龍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對抗清之事消極應對。
申港鄭氏要迎合鄭芝龍。
那麼看準這個大勢的情況下,申港鄭氏識時務者為俊傑,幫助清廷說服鄭芝龍降清,能同時拉攏清廷和鄭芝龍,利益遠大。
篤定這個策略後,就沒必要和盧象英的天雄軍糾纏了,先讓那木都魯·齊珠回常州府或者南京去搬救兵,若是盧象英在此期間強攻鄭氏大宅,近千鄉勇,並不一定輸。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鄭氏不差錢。
而且鄭芝啟也知道,老二鄭芝仙雖然有意反清,但他也不能不顧鄭氏一大堆人的性命,所以隻要沒有特彆的事情將老二逼到懸崖,他隻能配合自己。
那麼老二搞的那些貓膩,便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