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望!
看著日益長大的皇兒,胡太後心中既是欣喜,也有隱隱的不安與恐懼,心中真是五味雜陳。
眼前這個儀表堂堂的當今皇上,讓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元衝,她不由得心裡一痛,同時淚光閃閃。
每當觸碰元詡冷漠的目光,太後都心裡隱隱作痛。想起在那個天寒地凍的深夜,她忍痛把自己的兒子衝兒交給馮潤抱走十幾年,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否還在人世,想到這裡她心如刀絞。
彆人隻見她現世的繁華,她心中的苦又該給誰訴說呢?除了先帝,她還能給誰說?但是先帝,想到先帝,她更是心中悲涼,先帝心中隻放著一個女人,而她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沒有人明白她的心酸,她隻有寄托佛祖,日日向佛祖訴說。
想到這裡,太後不由得潸然淚下。
“皇兒”太後欲言又止。
北魏殘酷的宮廷鬥爭,讓她在元詡小時候連探望的機會都沒有,因此母子親情冷漠,何況元詡也並非自己親生。
胡太後倔強地把頭抬了抬,使勁地把眼淚壓回去。
“你們都下去吧。”太後吩咐。
英娥和元子攸忙跟著眾人退下,宮內瞬間安靜下來,安靜地隻能聽見胡太後和元詡彼此的呼吸。
“皇兒”太後又一次叫元詡。
“母後今天來是想和你談談心,說說話。今天我們娘倆好好說說話。”太後說著伸手去拉元詡,但元詡卻躲避了這個動作,讓胡太後心裡更覺得倍加荒涼。
“皇兒,母後這些年忙於朝務,對你照顧不周,如今你已經長大,你應該多理解母後。母後原本是司徒之女,地位並不高,這些年宮裡內外流傳著母後的一些流言,皇兒莫信。母後多想皇兒能和母後心貼心,共同開拓北魏江山。”太後望著元詡深情地說。
“皇兒謹遵母後教誨。”元詡禮節性地回答。
好久母子之間都不說話。
元詡想著瑤光寺的那個瘋女人和那個老尼,他多麼希望母後能給他說清楚這一切。而胡太後則是一肚子的宮廷血雨,麵對眼前的皇兒,她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說起。
說什麼呢?胡太後歎息。哪一個龍座腳下不是鮮血遍地,陰謀遍地。
好久,太後終於恢複了臉上的平靜,淡淡地說“皇兒晚上出宮,也累了,好好歇歇,母後回宮了。”
太後起身,元詡突然叫了一聲”母後”,也是眼眶濕潤。
太後停下,心中竟已是翻江倒海。她甚至出現一個幻覺,眼前的皇帝要是她的衝兒,該多好。
“皇兒”
太後表現出少有的柔弱。
“兒臣,兒臣想知道瑤光寺那個瘋女人,可是先帝的皇後高皇後?”
太後一愣,然後冷冷地說“先朝的事情,皇兒就不需要操心了。“
“兒臣,兒臣隻是猜測。”
“猜測?”太後冷冷地哼了一聲。
“皇兒是真累了,昨晚也受了驚嚇。我回頭讓禦膳房給你燉新鮮的羊羹,皇兒好好歇息,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後原本深情的眼眸又變得冷靜。
“母後,無論怎麼樣,她都是先朝皇後,曾和母後並稱太後,母後應當禮節性的讓她在瑤光寺頤養天年。”想著那晚那幾個老尼對高皇後拳腳相加,元詡不由地說。
“好!“太後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冷漠,“皇上心軟,單純,易動真情,是拓跋家族的好孩子,但母後想對你說的是,作為一個男人,當朝天子,皇兒切不可被情牽製,皇兒哪知前朝宮廷的血雨腥風。《華嚴論經疏》中說人一生出來便是苦,落地便是人的色身,便是眾苦根本,八悲成六識,沉淪八苦,母後也多麼希望能免離痛苦。”胡太後眼圈發紅。
元詡並沒有聽清楚太後在說什麼,隻在原地呆呆地不動,眼前晃動著瑤光寺高皇後滿臉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