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望!
帝都洛陽的雪下了一天一夜,似有無儘的冤屈要傾泄而下,天地間昏暗、蒼茫。
太後還在嘉福殿,望著天地間昏暗的飄飛的大雪,太後心神不寧。她叫侍女關了殿門,閉了窗戶。這昏暗的、天地渾沌一片的情景讓她迫不及待地想馬上見到清河王。
遠處永寧寺傳來的佛音更讓她心神慌亂。宮女今天也不知怎麼的,她越不安,宮女竟遲遲給她戴不上鳳冠玉簪。她斥退宮女,自己動手來戴,竟也是戴不上去,還順手把鏡奩也打碎在地上。
此時孝明帝元詡已在元叉的侍奉下來到了顯陽殿,等待百官上朝。
太後終於打扮齊整,仗鸞浩浩蕩蕩地到前殿來。大雪下得更大,黑雲黑壓壓地壓住整個洛陽城,一切都讓太後預感到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快點兒!”她催促執鸞太監。
雪大,宮中路滑,她索性下了步輦自己走。
她隻想快點見到清河王,隻要能看見清河王,她心裡就安寧和明媚了。
太後剛進永巷門,就聽得朱紅的永巷大門〝咯吱吱——”緩慢又沉重地關上了。這沉悶的聲音讓太後心中一顫。她回頭,隻看到朱紅的大門門縫裡閃現的劉騰陰險的臉龐——
“清河王——”太後喃喃地說。
自此太後被關在嘉福殿,再也無法出來。所有通往前殿的門都被劉騰鎖死,連一隻鳥都飛不出去。
而清河王元懌則像往常一樣,入宮議事。
剛到含章殿就遇上了元叉,元叉一改往日見了清河王的唯唯諾諾,大聲道
“接皇上聖意,清河王不許入殿!”
元懌扭頭看著突然間不可一世的元叉,責問道
“你這是要造反嗎?!〞
元叉冷笑道
“我不造反!我今天要抓意圖謀反的人!”
於是從含章殿側殿竟然衝出一群身披鎧甲的武士將清河王團團圍住。
清河王眼睛望向嘉福殿的方向——
他看過太多的宮廷政變,血雨腥風,他猜測此時的太後也一定是凶多吉少。
武士們揪住清河王的衣袖,然後將他綁到了含章殿東側的柱子上。這些身披凱甲,手握重劍的武士來來回回在大殿外巡視,看守他。
掌管宮廷禁衛軍的元叉以保護皇上安全為由,派禁衛軍護送孝明帝元詡回宮。劉騰則偽稱皇上的命令在太極殿召集文武百官,逐一列舉元懌謀反的罪狀。
明知全是誣陷,但朝中百官迫於劉騰淫威,且宮庭內外都已被元叉所掌握的禁衛軍全部控製,於是沒有一個人敢說不同意,麵麵相覷之後全部失語。
隻有右仆射遊肇堅持反駁說清河元懌不可能謀反,說什麼也不肯簽名同意將元懌處死。一直僵持到天黑時分。看到煌煌朝殿中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清河王主持公道,遊肇在朝堂上含悲自殺。
天黑時分的洛陽城,更是雪花亂舞,如同群魔作亂,黑壓壓,烏沉沉。禁軍首領元叉、衛將軍劉騰手捧百官們的同意書到宜光殿複旨,很快得到了孝明帝的批準,下令立刻誅殺清河王。
天地為之悲鳴,風雲為之變色。被囚禁在含章殿的清河王元懌,這位目光堅定,容貌俊美的王爺,平靜地看著衝進門來,凶神惡煞的披甲士兵,歎了口氣,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他的眼角有淚珠劃過——
這淚珠中有偉大的父皇孝文帝的慈愛深情,有自小疼愛培養自己的皇叔彭城王元勰的勉勵關懷,有自己的王妃羅夫人的期待溫柔,還有胡太後深情的雙眸——
他有太多不甘,他似乎耳邊還聽到了先祖的鐵蹄聲聲,大好的北魏王朝即將分崩離析——
“唉——〞清河王的歎息聲似乎在整個洛陽王宮回蕩……
從此北魏王朝將萬劫不複,再無回天之力。
第二天消息傳出,北魏舉國上下,無論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無不痛哭失聲,仰麵歎息。洛陽附近的夷人有幾千人,聞此噩耗,更是以割麵流血的最高禮儀來送彆一代賢王——清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