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望!
逃出洛陽的長樂王元子攸,彭城王元紹,霸成公子元子正騎馬佇立在邙山山腰,看著永寧佛塔如煙火般燃燒,絢爛,化為灰燼,無不淚光瑩瑩。
“永寧見災,魏不寧矣!”
元子攸痛心疾首。
“皇兄你胸懷千秋家國夢想,如今卻被奸人毒殺,天地含悲,四海憤怒,這是上天在申訴你的冤屈嗎?”
元子攸嚎啕大哭。
“城郭崩毀,宮室傾覆,寺觀灰燼,廟塔丘墟,牆被蒿艾,巷羅荊棘。野獸穴於荒階,山鳥巢於庭樹。遊兒牧豎,躑躅於九逵;農夫耕老,蓺黍於雙闕。《麥秀》之感,非獨殷墟;《黍離》之悲,信哉周室……”
彭城王元紹大聲吟誦詩經中的詩句,也痛哭流涕。
這巍巍邙山不知能否聽到這三個優秀鮮卑皇族子弟的悲鳴……
他們的祖父是北魏獻文帝拓跋弘,叔父為孝文帝元宏,父親是彭城武宣王元勰,都為文穆皇後李媛華所生。個個姿貌俊美,身有勇力,從小深受漢族文化浸染,學識淵博。然而在其後刀槍劍戟的屠戮中都無一幸免,沒有完成其父家國天下的夢想。
曆史總讓人深深歎息。
“駕——”
三人義無反顧地向並州奔去。而永寧寺這座皇家寺院,曾經的佛門清靜之地,伴隨著永寧佛塔的毀滅,自此便也踏上了無儘的血腥屠殺之路。
三人不久便來到河內,彭城王元紹突然勒馬不前。
“三弟就這麼輕信爾朱世隆的話,我們手中沒有一兵一卒,此次單身赴會必受之於爾朱榮,爾朱榮狼子野心,將來也怕會凶多吉少!”
元紹望向元子攸。
“我何嘗不知爾朱榮之心,但一旦爾朱榮兵到洛陽,所有的皇族必然玉石俱焚,與其等到那時候生死難料,任人擺布,不如暫且寄人籬下,再從長計議!”
元子攸輕輕歎息。
“當初父王讓我們讀那麼多的書有什麼用?說是要學習中原文化,實現治國平天下的千秋夢想,但是武備不濟,江山同樣難以穩固!”
元子正眼望前方,一臉迷惘。
而此時的爾朱川草原篝火跳躍,青煙繚繞,在女巫們搖動的銅鼓聲中,爾朱榮走向莊嚴陰森的祭台,親自鑄造金像。
爾朱榮是一個非常講究迷信的人,在爾朱世隆說服元子攸繼承帝位之後,爾朱榮還覺得不放心,為慎重起見,正用銅水為北魏顯祖諸孫鑄像。
北魏人有一種風俗,凡是準備新立皇帝,都要先澆鑄計劃新立皇帝的銅像,並以鑄像是否成功的占卜結果作為重要依據,即所謂“胡人鑄像以卜君”。爾朱榮準備擁立新君,當然也采用了這種傳統的方式。
所謂手鑄金人是魏晉以來少數民族中流行的一種用來占卜吉凶的方法,關於它的來源已無從查考。《晉書》曾經記載,武悼天王冉閔曾派常煒出使燕國,燕王慕容俊問他“聽說冉閔鑄金人為己像,壞而不成,何得言有天命”就是說早在冉魏時代鑄像問天的方式已經開始流傳。
在女巫們的手舞足蹈中,在爾朱川族人期待的目光中,爾朱榮將黃銅液體一一注入模具。
“啟稟明公,除長樂王元子攸的銅像鑄成外,其餘北魏皇室宗室子弟的銅像皆不成!”
劉貴彙報。
“好!既然天意已定,眾將軍隨我馬上到河內迎接新帝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