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得手的戰爭鐵匠同樣也不好受,因為多恩之子用這隻手換來了一個致命的機會:他的劍刃以傷換傷,終於穿透了終結者喉部的護甲,並依靠之前數個小時裡的不斷削弱,讓這一擊幾乎要貫穿丹提歐克的喉嚨了。
divcass=”ntentadv”雖然戰爭鐵匠還是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但一種不安的感覺籠罩著他:自從這場劍鬥開始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皮肉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氣中,而且還是致命的咽喉與胸膛,他也頭一次發現自己的鮮血在流淌。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到沙地上。
如果再被命中一次,那終結者甲也保護不了他。
戰爭鐵匠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呼吸變得更加沉重了,下意識地看向了西吉斯蒙德:隻見帝國之拳被削去了大半的戰力,剩下的半個身軀也在搖搖晃晃,但握住劍柄的那隻手卻堅硬如鐵,始終也沒有鬆動的跡象。
戰爭鐵匠甚至有種錯覺:如果自己再給他結結實實地來上一拳的話,也許西吉斯蒙德就會被自己打翻在地,可丹提歐克很快就開始嘲笑自己的幻想了,因為早在至少三個小時前,他就是這麼想的。
而他也很確定,西吉斯蒙德也是這麼想的,隻不過他的想法與丹提歐克完全相反而已:他們都堅信自己會是勝利者,卻也都在懷疑自己是否會是失敗者。
沒人知道結果如何,就連巴亞爾與拉納也猜測不出來:兩位泰拉老兵與觀眾席上的所有戰士當已經停止了談笑,他們略感緊張地前傾著身子,注視著兩名冠軍一次次的互相衝鋒:按理來說,以西吉斯蒙德和丹提歐克的水平,還不至於在區區數個小時的戰鬥後,便虛弱至死,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對於自身的壓榨以及對於勝利的瘋狂,已經超過了他們身體的閾值。
兩個人看起來仿佛在下秒就會雙雙倒下,又仿佛能夠以現在這樣的狀態繼續纏鬥幾個小時,甚至更久的時間:觀戰的阿斯塔特們竊竊私語,他們憑借著自己的直覺和經驗,來推算著勝利者,但這無疑是一個很困難的選擇。
所有人都能看到丹提歐克胸甲上的漏孔處已經流出了鮮血,止都止不住,正不斷抽取著戰爭鐵匠在終結者甲的重壓下,那本就憔悴的身軀,而明眼人也都能看出來,西吉斯蒙德至少也有半邊身子幾乎癱瘓了,他在終結甲上狂怒地毆打出了如此多的缺口,卻也要承受同等的反作用力。
那麼,誰會贏?
或者說:誰會後一步倒下?
最精銳的戰士們彼此對視,卻誰都拿不定主意:到了這時,這場戰鬥的起因早已不再重要,無論是軍團的榮譽還是原體的尊嚴,在這兩名以死相拚的戰士麵前,都已經得到了捍衛。
沒人會在染血的沙粒麵前,再討論自己軍團的得失了。
恰恰相反的是,即使是最頑固的鋼鐵勇士與帝國之拳,也已經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劍鬥的走向正在變得糟糕,這本應出於友誼以及意氣之爭的競賽,如今卻極有可能吞噬兩名最優秀的戰士。
而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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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絕對不應該出現的。】
摩根的語氣嚴肅了起來,她轉過了身子,對於沙地上的垂死掙紮不再感興趣,而是看向了她的兩位兄弟:阿瓦隆之主很清楚,隻是這兩個原體才是能夠終結這場競賽的存在,而不是正在以死相拚的丹提歐克與西吉斯蒙德。
說句難聽的,如果帝拳之主和鋼鐵之主一直保持沉默的話,那麼聖堂武士和戰爭鐵匠唯一的命運就是這樣互相消耗,直到其中的一方倒下,又或者他們兩人全部力竭而死:阿斯塔特之於原體的渺小,莫過於此。
【但我們肯定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最起碼不能在聚集了如此之多的軍團代表,以及上千名軍團戰士的眼前發生:讓兩位最優秀的戰士就這樣在競技場的沙地上活活累死?拜托!這裡又不是懷言者軍團的獻祭場!】
蜘蛛女皇敲著桌子,她的語氣強硬無比,而她的底氣便是兩名基因原體那嚴肅的表情:多恩自不必說,就連佩圖拉博,也未必想要因為所謂第四軍團的榮譽,而讓他最為信任與寵愛的丹提歐克,就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
畢竟,戰爭鐵匠哪怕死在最渺小的戰場上,那也是在為大遠征做貢獻,也是值得驕傲的,而至於像現在這樣,死在與另一名阿斯塔特的競賽中?
“那是毫無意義的。”
“你說的沒錯。摩根。”
先開口的是多恩,理所當然的是多恩,他向摩根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了他的鋼鐵兄弟,那驕傲的因維特頭顱稍稍低下,聲音聽起來謙遜且充滿禮節。
“所以,兄弟,我在這裡向你發出一個建議:我們是否要運用我們作為基因原體,在各自軍團中的權柄,強行終止這場競賽?”
“目前看來,事態的發展已經脫離了我們原本的動機:我們的子嗣本應為了我們各自訴求的合理性而戰,這應該是一場點到為止,追求公平而非義氣的競賽,不應該有鮮血因此流淌,也不應該有任何優秀的戰士為之犧牲。”
“不,像這樣的死亡,甚至算不上犧牲。”
因維特之主麵色嚴肅,在他說完後。他和摩根的目光便一頭轉向了奧林匹亞人。
“……”
佩圖拉博沉默了,他微微眯起的眼睛注視著場地中央,注視著那對不死不休的對手:沒人知道如今的鋼鐵之主到底在想什麼,他那雙淺灰色的瞳孔在注視著沙地上的鮮血的時候,曾在片刻間露出了某種類似於陶醉的表情,但也很快就從其中脫離出來,接著,便是諸如憎物、思考、觸動、以及理所當然等複雜的情緒,不斷顯現。
他的嘴唇也在伴隨著瞳孔中的複雜而不斷的囁嚅著,這莫名的掙紮持續了也許有十幾秒鐘,在不斷的徘徊與積累,在無數次即將觸碰嘴唇時的退縮後,才最終,醞釀成了一聲悠長的歎息。
“……”
“你說得對,多恩。”
佩圖拉博隻說了這一句話,便再也不出聲了,他轉過身去,將自己所有的想法隱匿起來,似乎在故意躲避著他的血親們。
而在他的身後,阿瓦隆之主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向一直注視著她的拉納做了個手勢,禁衛總管隨即呼喚著旁邊的第二連長。
下一刻,伴隨著一陣驚呼,隻見第二軍團的冠軍劍士,翻身跳下了觀眾台。
而就在巴亞爾表情嚴肅,抽出了腰間的雙刃,衝向打算再一次以死相拚的兩人時,原本背對著他的兄弟們的鋼鐵之主,卻突然毫無征兆的開口,向著他的兩位血親,拋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你們說……”
“這算是誰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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