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泰拉十二)
+在黎曼魯斯跟我彙報工作的時候,他曾向我提出了一個頗具有想象力的提案。+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對此甚至有些驚訝:因為黎曼魯斯從來都不會向我主動地表達他內心中的任何想法,他習慣於聆聽來自於我的命令,而不是給予我反饋,或者跟我訴說他的所思所想。+
+你知道的,這給我帶來了某種新鮮感。+
【您討厭這種新鮮感麼?】
+討厭?為什麼要討厭:難道在我的女兒眼裡,我就是一個隻會堵塞言路的暴君麼?+
【我從未這麼想過,但你的確很少傾聽來自於我,或者其他基因原體的想法,不是麼:畢竟,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你與大部分基因原體的相處時間,加起來總共也就那麼長。】
【又或者說,無論是作為父親還是君王,無論黎曼魯斯是您的子嗣還是您的得力乾將,您居然會對來自於他的建議感到詫異,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了。】
說著,摩根伸出了一隻手,感受著那些高海拔的凜冽寒風繞過了帝皇身邊渾然天成的金色光芒,撫過她的手腕與耳垂的感覺:順著風的來向看去,阿瓦隆之主能夠遠眺的距離甚至超過了遠古時期,泰拉上任意小國的國疆。
而就在她所能眺望到的視野儘頭,隻見到太陽極為罕見的懸掛在了神聖泰拉的蒼穹之上,厚重的烏雲層散去,是一個稀有的晴天:本就金碧輝煌的泰拉皇宮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同一道源自於天堂的神聖光芒一般,將它自己,將在它腳下的城市,將在它身邊那些起伏連綿的山脈一同籠罩其中,巨大如天獸的幻影甚至倒映在了遠方的阿爾泰山脈上。
那裡既是帝皇征服這個世界的起點,也是一場偉大戰役的天然紀念館:據說,帝皇的第一支軍團便是儘數犧牲在那裡,又或者是彆的什麼地方。
+伱不應該一味的指責我,我的女兒。+
人類之主沉默了一下,才朗聲的給出了自己的回複,他走在了摩根的前麵,帶著他的女兒在廣場旁邊那些由稀有的外星植被和琳琅滿目的大理石雕像所共同打造的迷宮之中,緩慢的穿行著,他們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外人,但是緊緊相隔著那脆弱的牆壁,便有著禁軍小隊來回巡邏與呼吸的聲音。
隻是,這些最強大的戰士對於這僅隔著一牆之隔的交談,似乎沒有任何的察覺。
+你覺得我一直忽視了你們的聲音,可我何時有條件能夠一一聆聽你們的想法:就像你手下有四十多個連長一樣,你又如何能確保滿足他們隨時隨地誕生出來的,那些或嚴肅或荒誕的想法?+
【我的確無法滿足,父親,但即使是我麾下那些最不受到重視的連長,在沒有遠征或者特殊作戰任務的尋常時間裡,他們每隔最多三五天,就可以單獨麵見我一次,我會聆聽他們的話語。】
【即使這種會談本身可能沒有任何實質上的作用,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在未來停下這種行為,因為聆聽與交流這種行為的本身,就是其價值所在。】
+那麼當你在遠征的時候,當你像現在這樣,人在泰拉,而部分的連長在阿瓦隆的時候,你還能夠做到這一點嗎?+
【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
帝皇的手指按放在了一旁的雄鷹雕像上,調整了一下。
+在你的兄弟們之中,有根本就不想和我見麵的,有和我見麵之後,隻會讓一切變得更糟的,而那些可以和我見麵的人之中,大多數被戰爭與遠征的事情所煩擾:與無數正被異形和戰火所蹂躪的人類同胞相比,父子間的見麵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帝皇轉過身來,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金黃色的瞳孔中洋溢著嚴肅的光彩,讓摩根恭順的低下頭來:每當人類之主嚴肅起來的時候,阿瓦隆之主是不敢在明麵上與他對著乾的。
+你訴說著一個淺顯易懂的道理,而我的確懂得這個道理,隻是現實的條件不允許我去踐行它:所以,當我接受到了黎曼魯斯的建議的時候,我是以最嚴肅的態度來思考的,因為它足夠的寶貴。+
【……】
【這樣最好,父親。】
摩根恭順地低下頭,這種明麵上的順從,讓人類之主為之點了點頭:在之前的某個時間點之後,帝皇就已經不再奢求能夠讓摩根成為像是荷魯斯或者多恩那樣的心腹子嗣了,在他看來,這個女兒能夠以合作的姿態與他進行交流,就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畢竟,摩根是唯一一個能夠與帝皇溝通一些私密事宜的原體,這是她所有的血親都無法具備的極端優勢:康拉德雖然也可以,但他還是太過於瘋狂了,瘋狂到帝皇在內心中對他依舊不夠信任。
有了這層關係打底,帝皇就不介意他的女兒保留一點屬於自己的小秘密:反正和摩根的某些兄弟相比,阿瓦隆之主已經是一個能夠讓人心情愉快的家夥。
+好吧,那麼讓我們來聊聊黎曼魯斯的那個提案。+
帝皇隨意的挑了一個高度正好的花壇邊緣,坐了下來,金黃色的盔甲讓整個灌木叢都變得閃閃發光了起來,而阿瓦隆之主則是侍立在他的麵前,雙手背在身後,安靜的聆聽著父親的話語。
人類之主依舊保持著那副嚴肅的麵孔。
他的第一句話就宛如一顆平地驚雷。
+告訴我,我的女兒:你想成為戰帥嗎?+
【……?!】
摩根沒有回應,因為當這句話闖入她的腦海中的時候,阿瓦隆之主能做的隻有本能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作為腦海中呆滯的象征。
【您是指……戰帥?】
+是的,戰帥,大遠征之中的那個傳言:告訴我摩根,你想成為帝國的戰帥麼?+
【……】
摩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她不是沒有猜測過,帝皇想要與她討論有關於戰帥的問題,但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父親會以一種如此……直白的方式。
……
這就是人類之主不帶禁軍後的高超水平嗎?
摩根狠狠地感慨著。
【如果我說,我想成為戰帥的話,您會怎麼回應?】
+……+
帝皇挑起了眉頭,摩根的回答似乎讓他感到驚訝,他好像從來沒有想象過摩根真的渴望成為戰帥的這種情況會發生,在那雙金黃色瞳孔之中,似乎閃爍過了幾絲想要修飾語言的衝動,但很快,人類之主就明智地放棄了這種妄想。
於是,他用了一種最簡單、最粗暴、最直白、最有效,也是最適合這種【私密場合】的話語,來回答他的女兒。
+如果你告訴我,你想要成為戰帥的話,那我會想辦法打消你的這個念頭:我會給予你一定的特殊補償,或者給予你一個更讓你滿意的職位,但僅此而已。+
+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讓你成為戰帥。+
【……為什麼?】
儘管早已知曉,但一絲不甘還是在摩根的心頭上劃過:源自於基因原體靈魂深處的爭強好勝,在聽到帝皇話語的這一刻,短暫的於摩根的內心之中占據了上風。
帝皇依舊是冷漠的。
+因為你不適合成為戰帥,我的女兒。+
+事實上,你的大多數兄弟都不適合成為戰帥,這並非是你們不夠優秀,而是因為你們的能力並不在這一方麵上,讓你們成為戰帥就像是用一把上好的寶劍去雕刻一座雕像一般。+
+可行,但不合適。+
說著,帝皇指了指那個剛剛被他調整過的雄鷹雕像:那尊展翅的石之猛禽似乎更為凶猛了。
+那會是一種浪費,我已經厭倦了這種無意義的浪費了,而你則理應在一個更合適的位置上,我的女兒摩根。+
【……】
+在此之前,我還曾經苦惱將你安排在怎樣的位置上:但是黎曼魯斯的提議成功的提醒了我。+
說著,帝皇笑了起來,他的語速非常快。還裹挾著不容置疑的鑒定,就如同一場隕石雨一般,不斷的轟擊著摩根的腦海,讓阿瓦隆之主被動的接受著他的觀念,甚至找不到提出反對意見的時間。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粗暴且直白的講法,反而異常的適合人類之主,因為當他嚴肅起來,莊重的訴說某件事情的時候,他的聲音與氣質、威嚴與麵孔,都是無法讓任何人說【不】的
即使是摩根也是如此。
阿瓦隆之主隻能默認著,讓帝皇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成為了不可撼動的事實。
【黎曼魯斯的提議?是他所提出來的那個戰帥委員會?】
+是的,他跟我說過,他跟你討論過這件事情,而你並沒有旗幟鮮明的反對他的意見,但是,我想再聽一聽你的想法,然後,我會告訴你我是怎麼想的。+
帝皇換了個坐姿,看起來真的在等待摩根的話語。
【……】
【我覺得,您還是直接講述您的想法吧,父親。】
【畢竟,我從未在整個帝國的角度上,考慮過這件事情,我現在的想法是沒有多少參考依據的。】
+好吧。+
人類之主從善如流,他毫不在意這是不是摩根的謙遜。
+黎曼魯斯的提議給了我一點新的靈感:在此之前,我對戰帥的設想就是接替我在大遠征中的職位的負責人,但在與你的兄弟的交談之後,我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哪個問題?】
+其實,現在的大遠征也不是我一個人負責的:我有掌印者,更有整個戰爭議會的協助,他們雖然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但是如果沒有他們,整個大遠征的戰爭機器就不可能如此流暢的運轉,尤其是掌印者,與我相比,他才是帝國眼下實際的控製人。+
【……的確。】
+而戰帥作為我的替代者,是缺少這一點。+
人類之主眯起了眼睛,他直視著自己的女兒。口齒清晰的將那些完全稱得上是高度機密的話語,就這樣在這個空冷的花園迷宮之中說了出來。
+想必不用我說,你也能夠知道:我之所以會設置戰帥並退出大遠征,是為了返回泰拉進行那項大工程,而在我返回泰拉之後,我會從阿斯塔特軍團中挑選一個軍團作為我的泰拉禁衛,戰爭議會也將解散,重組為泰拉議會。+
【……】
【泰拉禁衛?泰拉議會?】
摩根輕語著這兩個詞,她的眉頭高高皺起,因為這兩個詞語都讓阿瓦隆之主感到了本能的不妙。
倒不是因為彆的原因:因為就算摩根也不得不承認,大遠征現在的體係其實是最適合人類帝國,或者說,最適合各位基因原體那脆弱且敏感的內心的。
divcass=”ntentadv”而一旦像是拱衛泰拉的【泰拉禁衛】,或是取代由基因原體主導的戰爭議會的泰拉議會的出現,無疑都會打碎現在的這份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