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似乎並未被惹怒,他指向了那場屠殺的核心,將那張矢誌於複仇的卡牌舉了起來:下一刻,吞噬著怒火的刻耳柏洛斯發出了仰天的狼嚎,它狂怒無比地衝向了【完美者】與【神選者】的交界處,迎著兩個軍團的兵鋒,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摩根注視著這一切,她的瞳孔中第一次閃過了錯愕。
【您又在作弊了,父親:一個失去了基因原體的殘破軍團,該如何擊穿兩個軍團,懷言者雖然不值得期待,但是帝皇之子的名號可是您親自賦予的。】
+不,我的女兒。+
+這不是擊敗,而是突圍。+
+是決心。+
+是犧牲。+
帝皇並沒有笑,他很嚴肅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
摩根沒有說話,她隻是若有所思地舉起了那張【三頭犬】,試圖見證一下影月蒼狼的悲壯:但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之前,這張立下了不世之功的卡牌,已然化作了散布在銀河間的漫天灰燼,它燃儘了自己的力量,迎來了這個未免有些太過倉促的結局。
【您損失了這張牌。】
+也許吧。+
帝皇隻是點了點頭。
蜘蛛女皇默認了這一切,她的視線掃過了那個在包圍網上被強行打開的缺口:這個缺口的合理與否已經不值得她去爭辯了,現在,她開始考慮,如何去彌補這一切。
【您覺得這四個軍團能夠全部突圍出去麼?】
+也許能。+
人類之主一邊回應,一邊將象征著戈爾貢的【鐵將】放到了缺口上:麵對著這個昔日的朋友,剛剛退下的【完美者】迅速就緊貼了上來,而【鐵將】也舉起了戰錘。
【誰會贏?】
+沒有人。+
帝皇說的是肯定句。
棋盤上,就在【鐵將】即將與他的兄弟相對抗的那一刻,早先化為灰燼的【三頭犬】的點點光芒飄了過來,粘在了【鐵將】身上,而這位鋼鐵之手的基因原體,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收起了武器,在鳳凰大君的咆哮與咒罵中,毫不猶豫地從缺口處突圍而出了。
【神選者】似乎想要阻止他的行為,但被隨手擊倒了。
看到這裡,摩根抬起了頭,她發現帝皇剛剛用掉了一張卡牌,在還未散去的灰燼中,她猜到了那張卡牌的名字。
【見證者】
+當他們身負著戰友的犧牲去前進時,最魯莽的人也會愛惜自己的生命:因為他的生命已經不再是屬於他自己的了。+
帝皇宣判著這一切的合理,而摩根已經不想去辯駁了,她在乎的是包圍網內,剩下的幾個帝皇軍團的去留。
在基因原體的注視中,【翱翔之鷹】是第二個從重圍中殺出的帝皇棋子,它的破碎程度比起第一個的【鐵將】要更為嚴重,但絲毫沒有拖延它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可這第二個突圍者沒有迅速的離去,它在缺口附近不斷地遊走與側擊著,貢獻著自己的力量,讓這個缺口始終無法得到完全閉合。
但它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毫無意義的:在包圍網內,第十八和第十九兩個軍團已經山窮水儘,他們甚至被徹底地分割開來,彼此之間隻有微弱的聯係。
伏爾甘鎮守在最後方,絕望的為他的兄弟拖延著時間,但是【暗影】卻已經被【雙刃劍】死死的咬住了,無法脫身,而摩根的棋子們則是迅速的絞殺這兩個獵物。
【我想,這兩個就是被您所拋棄的棄子麼?】
【考慮到第十八和第十九兩個軍團的作用,也可以理解。】
摩根的話語隻是引來了人類之主的輕笑。
+你還是不了解我,我稚嫩的女兒:隻要有機會,我就不會拋棄手裡的任何東西,因為我總是有著更多的手段與底牌,去完成我心目中的計劃。+
帝皇的舉動與他的話語一同傳來,幾乎是恰到好處:就在【雙刃劍】即將殺死了【暗影】的那一瞬間,人類之主舉起了一張牌,那張一直被他捏在手中的牌。
+九頭蛇。+
他說到。
伴隨著這個命令,整個棋局在下一個瞬間便陰雲密布,泛著水藍色的【孿生子】應聲出現在了【暗影】所在的那個位置上,但是【雙刃劍】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將這個陌生的棋子掃落在地上。
伴隨著【孿生子】倒下,【暗影】出現在了包圍網之外,迅速的逃離:但是這個殘破不堪的棋子距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了,它被帝皇放到了棋局的邊緣,看起來與隨後的所有行動都無緣了。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包圍網中的伏爾甘在馬格努斯與佩圖拉博的聯手中倒下,他的棋子咕嚕咕嚕的滾落到地上,重新成為了沒有一絲生機的灰白色。
【……】
摩根沒有說話,她隻是沉默地看向了這枚【鐵砧】,感受著內心油然而起的悲涼:儘管知道這隻是場遊戲,但是當【伏爾甘死了】的這個消息,於她的腦海中緩緩浮現的時候,一向以自己的冰冷理性為傲的阿瓦隆之主,還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與失落之中。
她的一個血親兄弟死了:作為她的戰利品,死了。
【……】
這太荒謬了。
撕裂的疼痛隻有一瞬間,就長久的占據了摩根的思維領域,此時此刻,就連帝皇那作弊一般的【九頭蛇】都已經引發不了摩根的任何興趣了,她注視著那枚灰白色的棋子漸漸遠去,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才把注意力重新轉回到了這場棋局之上。
從這一刻開始,這個遊戲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該你了。+
人類之主的聲音還是充滿了冷靜與輕微的譏諷。
該死的譏諷。
摩根沒有回應他。
+如果你還是無法從殺死一個兄弟的虛擬未來中走出的話,那我可以再等你一分鐘:不過你要記住的是,現實中可沒人會等你,畢竟你的大業雖然輝煌無比,但是還不牢固,不是麼?+
【……】
他也許在激怒她。
她不能被激怒。
【不用你管。】
原體冷酷地回應著,她重新開始打量這場棋局:雖然看起來她的包圍網功敗垂成,但是大體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第十六、十八和十九軍團已經近乎全滅,火蜥蜴們還失去了他們的原體,而白色傷疤不僅損失慘重,母星也被奪走,倒是鋼鐵之手看起來還留有一絲僅剩的元氣,但也是聊勝於無。
她一舉重創了五個軍團,其中包括兩個絕對的主力軍團,再排除掉蹲在母星搖擺的聖血天使,已經具體情況不明,但確實失去了他們的一個原體的阿爾法軍團,人類之主的手裡隻剩下了帝國之拳和太空野狼這兩個可堪一戰的力量了。
而他們還待在神聖泰拉,距離銀河的中心有萬裡之遙。
【……】
摩根開始了思考。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內心中點燃了野心的火焰:現在的帝皇軍團是如此的虛弱,儘管她的棋子們也在之前的戰鬥中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耗,但是如果她將所有的棋子都集中起來,然後一舉撲向神聖泰拉的話……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的確非常具有誘惑力和可行性。
蜘蛛女皇心動了一下,可是當她抬起頭,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神聖泰拉的位置,並且幾乎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帝皇的時候:人類之主臉上的淡然笑容,就徹底地擊碎了摩根心中的虛妄幻夢。
不行。
現在還不是時候:帝皇的底牌肯定比她想象的還要多,而且即使她的基因之父已經黔驢技窮了,單憑他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輕鬆的扭轉整場戰爭的局勢。
不過……
他為什麼不出擊呢?
短暫的困惑在蜘蛛女皇的心頭閃過,但這並沒有妨礙她的手指開始新一輪的活動:她將得勝的軍團們重新分開,向著遠東星域的各個角落推進,眨眼之間,便將這一半的帝國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人類之主饒有興趣地觀察著摩根的一舉一動:在向著遠東星域四處出擊的時候,摩根的動作嫻熟到了令人吃驚的地步,就仿佛這些進軍路線,已經在她的腦海中上演過無數遍了。
+你打算進行持久戰?+
帝皇問到。
摩根沒有立刻回應,權當是默認了這個問題。
【我有完好無損的五百世界和遠東邊疆,而且銀河的東部也存在著大量的製造世界,瑞紮、安維魯斯、三重星係和梅塔利卡雖然比不上火星,但也沒有拉開數量級的差距,再加上我手頭的極限戰士、懷言者、暗黑天使與鋼鐵勇士,即使您的軍團恢複了火力,我也擁有著能夠對抗甚至戰勝的本錢。】
【大遠征能夠如此順利,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整個銀河處於群雄並起的狀態:當半個銀河被統合起來的時候,東部和西部之間的差距是微乎其微的,隻要我將整個遠東星域納入掌中,那麼情況最起碼不會變得特彆糟糕。】
+的確。+
帝皇點了點頭。
+但是,你忘記了一點。+
【什麼?】
摩根看向了她的基因之父,卻隻是得到了一個微笑。
帝皇指了指棋盤。
+你打算派誰去監督聖吉列斯和巴爾?+
【我親自來,加上在奧林匹亞的佩圖拉博,足夠了。】
+誰去占領南部?+
【虛無之王和陰雲之主:前者損失不大,後者的軍團母星就在銀河南部的風暴星域,他的主要活動範圍也是那裡。】
+誰在大漩渦防守?+
【莊森和康拉德的軍團剛剛在阿瓦隆補過員,適合這個任務,而千子與帝皇之子的母星就在大漩渦區域,四個軍團足夠了。】
帝皇笑了。
+那麼,你打算讓損失了大量兵力的懷言者,去阿瓦隆補員?+
【……】
摩根沉默地掃了一眼象征著羅嘉的【神選者】,那枚棋子上愈演愈烈的混沌痕跡讓她感到了一種不安與警覺。
【不,他去五百世界附近的那些地方補員,隻要不深入到五百世界的核心區域,想必基利曼是不會在意這個問題的。】
人類之主點了點頭,他看向了自己的女兒,緩緩地從他的牌堆中抽出了一張牌。
+你知道麼,摩根?+
+作為棋手,你和我的優勢是各不相同的:你是戰帥,是能夠親自下場,把最重要的任務緊握在自己手裡的,而我是帝皇,我最大的優勢則在場外,則在事情所發生的觀景台上,則在未來與過去。+
他使用了那張牌,並低語著這張牌的名字。
+完美之城。+
水晶卡麵上,富麗堂皇的城市正燃燒著熊熊怒火,跪倒在的信徒眼含熱淚,麵目猙獰。
而在下一刻,一抹不詳的色彩開始在摩根的手邊燃起。
蜘蛛女皇意識到了什麼,她幾乎是艱難地活動著脖頸,看向了她引以為傲的大後方:那是五百世界所在的位置。
在那裡。
戰火燃起。
惡念橫行。
混沌諸神的獰笑,伴隨著【神選者】的狂熱麵容,正在奧特拉瑪的土地上肆意的燃燒著:這絕對不是摩根的想法所導致的。
耳邊傳來了帝皇的輕笑。
+你錯估了一點,摩根。+
+時間,其實並是不站在你這邊的,你才是那個需要去采取緊急行動的一方。+
+你馬上就會明白的。+
+混沌給了你太多。+
+現在,輪到它們來向你索要了。+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