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麼事情,讓你對我如此痛恨麼?”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笑。
“彆在這說笑話了,如果不是你們這些家夥,我早就把這裡改造成一個完美的誤導殿堂了,你們的存在乾擾了我的計劃,她最終看到的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多。”
“那會讓你苦惱麼:如果是的話我可就再開心不過了,死靈。”
聞言,塔拉辛轉過頭,他的氣息比他的金屬身軀更冰冷。
“那要讓你失望了:一個身為公共場所的博物館而已,裡麵的東西根本沒有什麼至關重要之物,我的計劃隻是被你拖累了,它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話又說回來,如果一個挫折就能讓我觀賞到如此美妙的靈族殞命大典,那可真是再劃算不過了,你還打算犧牲你的多少同族來實施你的計劃,請務必要邀請我,去記錄下那一切。”
“我甚至連名字都想好了:《艾達拉德,世界第二的靈族殺手》”
“好好努力,靈族,你不是沒有可能登頂榜首。”
“你激怒不了我,死靈,我知道我在乾什麼:死去的每一個黑暗靈族都隻是遭遇了他們的宿命,他們遲早會在某一天死於這個可怕的邪神寵兒的手上,我不過是暫時地更改了時間的序列,讓某些更正確的事情能夠隨之誕生。”
“隻有最愚蠢的個體才會玩弄時間的力量:加上你,我已經恰好認識兩個了,你們總是在刷新我對於腦子和羞恥心的認知。”
“你又怎麼能夠認知那兩個東西:你應該就沒有。”
“一無所有總勝過毫不珍惜。”
死靈霸主用一句短語與一聲輕哼結束了這場爭吵,他再一次陷入了一種死亡一般的沉默,並在基因原體的身上看到了一種頗為奇怪的現象,這讓他有些不安。
“……”
“好吧,靈族,和我說說。”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不擅長幫助彆人,靈族,但我擅長讓每個人氣急敗壞。”
“你想要親自實踐一下麼?我可不介意讓我的一個分身在某艘美麗的方舟世界上度個假,也許他們會很不幸地過於靠近一顆恒星?”
“……”
艾達拉德戴上了頭盔,他的情緒被隱藏在了那漆黑如夜的護甲之下,就連太空死靈的霸主都無法迅速看清。
“好吧,讓我告訴你,死靈。”
終於,他開口了。
“我在扭轉命運的曲線。”
“聽起來愚蠢至極。”
“是啊,但是比起你們曾經的壯舉,還是要好上一些。”
塔拉辛沉默著,沒有生氣。
“然後呢?”
“然後……”
“然後,我也在進行著一係列的觀察,為了我之後的每一步行動打好基礎,做好情報工作,以及收集到一個最重要的信息。”
“那位饑渴女士,距離人類的這名基因原體,到底有多近。”
“那你看出來麼?”
“糟糕透頂。”
艾達拉德轉過了頭,他的目光集中在了摩根掌中,那奄奄一息的紛爭教派女王的身上:艾達拉德能夠感同身受,為什麼這些最強大的同族會在那一刻失去自己引以為傲的戰鬥力。
因為,他也看到了。
他看到了,在那太空死靈的沉默奇觀之上,在那被暴怒與極端所掀起的風暴之中,在那隻有最偉大的靈能者才能勉強立足的無儘之海的中央,一個無上褻瀆的存在被吸引了出來。
不,用吸引這個詞,其實不是非常的準確,應該說,僅僅是來自於基因原體的一縷怒火與瘋狂,就將祂顯露了出來。
艾達拉德看到了,他看到了那饑渴的女士,那所有的阿蘇焉子民無法抹去的夢魘,那靈族諸神的屠殺與吞噬者,那不斷微笑的,大笑的,狂笑的,扭曲至極的神明。
祂就在摩根的身邊,祂就在摩根的麵前,當蜘蛛女皇的瞳孔因為憤怒而閃過了第一縷紫色光芒的時候,所有的靈族都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一幕,都能夠絕望的發現:
饑渴女士的意誌,就在他們的麵前。
那是祂本尊的目光,是她偉大力量的集中體現。
祂豎起一根手指,輕聲責怪著這些粗魯之人驚擾了祂的愛女:作為最細微的懲罰,他們的靈魂被理所當然地撕成了碎片,在一瞬之間便經曆了他們此生向彆人施加過的所有刑罰,然後才被彙聚成一盤痛苦的大餐,緩緩地呈到了基因原體的麵前。
艾達拉德看到了那一幕。
而他所能做的,也就隻有閉上自己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將一切的絕望與沉重,伴隨著一聲緩慢的濁氣,通通吐出。
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那饑渴的女士,根本就不是在時刻注視自己的女兒。
而是……
祂從未離開過。
——————
帝皇恨她。
他對她從未有過期待。
從未有過憐憫、親情、救贖、補償、甚至是最冰冷的訴說……
從來沒有,以後也永遠都不會有,他的帝國與疆域是如此的冰冷無情,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間是屬於一個失敗作品的。
是的,就是這樣。
承認吧,這就是現實。
在帝皇的未來中,沒有屬於她的位置,她的希望在另一個更為偉大的無憂宮殿,她的榮耀在另一處其實觸手可及的地方,她……
“大人。”
擔憂的呼喚似乎伴隨著一閃而過的冰冷光芒,將第二軍團之主從那淡紫色的低語中短暫地喚出。
拉納已經經過了最為緊急的治療,這讓他能夠勉力地站在基因原體的麵前,當所有的破曉者陷入了一種對於原體有些敬而遠之的崇拜的時候,首席老近衛軍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咬著牙,他走上前去,打斷了基因之母的低頭。
“傷亡結果出來了。”
【念。】
“陣亡349人,需要進行無畏沉睡儀式的重傷員有26人,此外的數百名中度受傷與輕傷者不日即可恢複健康,繼續執行任務。”
【……】
【也就是說,在不到二十五分鐘的時間裡,我的軍團已經損失了百分之一的力量?】
“您的基因種子給予了我們生還的希望,大人,因為您的基因原體所帶來的良性變異,有兩百多名原本應是陣亡或重傷的戰士能夠撐到醫療的到來,這極大的減少了我們的傷亡率。”
摩根沒有回答拉納的彙報,她隻是繼續著自己的沉默,在一種莫名的不安中抵禦著腦海裡那再一次出現的低語。
那低語既沒有往日毀滅大能們的瘋狂,也沒有人類之主的冰冷無情,那是久違的是問候,溫柔的懷抱,是輕聲的慰藉,是溫柔的母親佇立在她的身後,皺起眉頭,以心疼的姿態渴望撫平在基因原體的內心中,因為前所未有的傷亡數字而掀起的浪濤。
祂貼在她的耳邊,向她傾訴著同情與渴望,向她許下了諾言與複仇,祂用無可違逆的話語嘲弄著帝皇的冰冷,譏諷著帝皇的禮物,並且毫不猶豫地向基因原體做出了最偉大的承諾。
她將是銀河的女王,她將是歡愉的主宰,她將是所有高舉色孽之旗的龐大魔軍所效忠的第二個偉大之人,她不會是祂的奴仆,她不會是祂的投影,她會是祂的宮殿中最獨特與高貴的存在,在無儘的褻瀆與禁忌中,享受著與神祇同桌共飲的偉大殊榮。
這一切都是真的,這一切都是輕而易舉的,她將再也不會為了靈魂的痛苦而悲傷,歡愉之主將親手撫平她的不幸,並保證她的靈魂不會像彆的可悲王子一樣,成為了萬劫不複之後的行屍走肉。
這是最偉大的殊榮,這是最沉重的寵溺,這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努力與拚搏,不需要一星半點的付出和戰鬥:因為愛是毫無理由的,因為她是歡愉的愛女。
隻需同意,隻需臣服,隻需一個沉默的點頭,一次輕微的屈膝。
隻需如此,她便可以獲得如此之多,她便可以享受無儘永恒,她便可以……
……
“呲!”
……
冥冥之中,那是一縷無情火苗的點亮。
……
……
……
【夠了。】
拉納抬起了頭,隻有他聽到了來自於基因原體的話語,但他卻無法想象這種近乎於自言自語的囈語到底是在說給誰聽。
但很快,原體就行動了。
摩根抬起頭,她的瞳孔中閃過了最後一絲倔強的金黃。
【收攏隊伍,拉納,我們回到戰艦上去,在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短時間內我都不想再靠近這裡。】
“您……有什麼事情麼?”
【沒事,我很好,最起碼現在是這樣,但是下一刻就不一定了,我的孩子,所以,讓我們快點離開這裡,然後去和我的父親彙合。】
“……帝皇?”
【是啊,帝皇,我的父親。】
基因原體笑了起來,拉納能從那股笑容中看到很多事情,很多他原本認為不會出現在基因原體身上的事情。
疲憊、慌亂、茫然……
還有恐懼。
“您真的沒事麼,大人?”
【你再問一遍,也許我就會出事了。】
“……”
“明白,大人。”
【明白的話,那就快點行動起來吧,拉納,順便把這個紅發的異形押送到戰艦上。】
【讓我們快點啟程,去覲見我親愛的父親。】
【我可是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和他好好的談一談啊。】
“您在懷念帝皇?”
【當然了,我的孩子。】
【我可以很自信的告訴你,在我那偉大的混亂家族之中,不可能有比我更孝順的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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