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重逢
自從他得到了有關於這場戰爭的所有權柄,並緊握著它們,來到了銀河係最血腥的光芒中之後,卡利班的騎士之王已經整整四個月沒有歇息過哪怕一次了。
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的職責,所有的信任,所有的困難與忠誠,如今儘在他手。
至於代價是什麼,有多少,在哪裡,會在何時,又需要他付出額外的什麼東西,這些,他通通都不在乎。
在他的眼中,如今隻有燃燒的銀河。
卡利班的雄獅扔下了他在銀河的東方苦心經營了數年的防線,將那一個個或是富饒,或是空曠的星區丟給了那些茫然失措的輔助軍與世界總督,而那些實在不重要或者沒有價值的,更是棄之一旁,除了寥寥幾百名值得信任的暗黑天使被他托付在了那些存在著重要秘密與遺跡的偏遠世界之外,莊森已經彙聚了他手中的所有力量,無論是內環老兵還是卡利班的新血,通通都要加入這場最殘酷的戰爭。
基因原體甚至做好了一次漫長拉鋸的準備:他把他最信任的一位人物,他的左手:盧瑟,特意叫到了自己的身邊,對著這名已經全副武裝,準備親赴前線的昔日養父下達了最高等級的命令。
盧瑟不會跟隨著第一軍團趕赴與冉丹的前線,他被特令譴回了卡利班,去為暗黑天使軍團儘可能地征召新兵,來保證即使最慘烈的犧牲出現在了群星之中,第一軍團都能堅持到完成帝皇的囑托。
哪怕是莊森自己也無法確認這道命令中是否完全是理性,也許在基因原體內心中的某個角落裡,他本能的不想讓盧瑟去更多的沾染如此可怖的戰火。
但很快,他就用理性說服了自己:盧瑟的確適合這項工作,在與冉丹鏖戰的這幾年間,他的確將所有的後勤工作打理的井井有條,而且在如此特殊的情況下,他的確需要一位值得信任的人物替自己坐鎮母星,去完成任務,彈壓不滿。
基因原體知道,卡利班上一直有著不滿的聲音。
他會處理它們的,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大遠征還在繼續,人類的複興還未完成,卡利班依舊需要為帝國付出更多。
於是,莊森下達了那道命令。
他隱約記得,當他把盧瑟叫到麵前,下達命令的時候,盧瑟的麵孔似乎有了些變化。
莊森並沒有仔細看。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他很確定,盧瑟是值得他去信任的。
正如他所想一般,盧瑟最終沒有任何的怨言,他的養父,他的右手,默默地接下了這個命令,卸下了自己的盔甲,離開了正在整裝待戰的第一軍團的大艦隊,隻坐著一艘小船,消失在了星海之中。
等做完這一切之後,莊森轉過身去,再一次統率著他的軍團,離開了銀河東部的陰霾,一頭紮進了銀河北部的血霧之中。
盧瑟的那張有些陰鬱,又有些扭曲的麵容總是不經意的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但無一例外的。
他從不去在意。
盧瑟,總是值得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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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基因原體竟有了一絲的遺憾。
如果他的那位血親沒有因為那次冉丹所卷起的亞空間風暴而暫時的離開的話,也許他還可以讓她去給盧瑟轉達一下這些話語,她總是比他更為善於言辭。
他也總是不喜歡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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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森睜開了眼睛。
他的心思從短暫的回憶與感慨中脫離了出來:這些事情花了他不到一秒的時間,現在,他的全部精力再一次地回到了哪怕放眼整個銀河,他唯一在意的事情:戰爭,無窮無儘的戰爭。
卡裡班的騎士之王點開了自己麵前的星圖。
再一次的,萬千寰宇的烽火清晰無比的呈現在他的眼前。
在莊森碧綠色的瞳孔中。倒映著數以千萬計的腥紅色的光芒,每一處都象征著一場血腥的戰爭,一次慘烈的失敗,又或者是一個世界的陷落。
周而複始,永無儘頭,就仿佛成千上萬的哀嚎之人被倒掛在尖刺密布的鐵籠頂端,他們的每一次掙紮都隻會撒下更多的鮮血,最後在地麵上留下這張扭曲的畫作。
如此的想法在卡利班雄獅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皺起了眉頭,為了這種乾擾思維的血腥渴望而陷入了低沉的慍怒之中,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有些乾癟的皮膚,感受到自己的胡須可以變得有些太長了,甚至顯得野蠻。
也許他需要釋放。
莊森如此想著。
一次釋放,一次殺戮,一次他等待的機會,譬如說他的【不屈真理號】遭到了奇襲,隨便什麼襲擊都好,他就可以拿起自己的長劍與手槍,去砍下一些腦袋,一些異形或者敵人的腦袋。
他現在的確需要一些殺戮,哪怕是作為一次休息。
莊森抬起了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他感覺著自己的五官之間那些皮膚正在變得蒼老,乾癟且粗糙,他的耳朵依舊在儘職儘責地捕捉著四周的聲音:總有更多的聲音在房間中遊蕩。
他聽見了那些更多的訊息從遙遠的星辰湧向屏幕的聲音,每一次尖銳的響聲都會帶來一個或者更多的壞消息,就像每一次黎明的到來都會伴隨著遠方的噩耗。
他聽到了各式各樣的腳步聲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中響起:他的子嗣、凡人、官員、軍官、泰拉的使節……
總有噩耗,總有求助,總有詰問,總有更多的困擾與質疑在無時無刻地撲向他:沒有人願意承擔這一切,所以,當有人站了出來的時候,他就理應承擔所有的問題,與額外的指責。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都在質疑他,都在竊竊私語。
他知道。
他知道荷魯斯和他那些糾結的小心思,牧狼神總是想要更多,他盤踞在銀河的西部,滿心卻思考著銀河北方的事情。
他知道他的其他兄弟:無論是黎曼魯斯,莫塔裡安還是那位飄逸的大可汗,都以一種看待著怪胎的目光看著他,他很確定這一點,因為他也在以同樣的目光看著他們。
他知道那些凡人:那些來自神聖泰拉的,來自前線的,來自每一個補給世界與運輸中心,來自他的榮光女王的下層甲板中的每一寸陰影裡麵的,那些凡人,他們在竊竊私語,在低聲討論,在用著懷疑與詰難的目光從陰影中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懷疑他的動機。
他們嘲弄他的能力。
他們詰問他的手段。
他們倉皇的躲避著那些責任與重擔,然後得意洋洋地站在執行者的身旁,肆意的評論著,讓自己的話語蓋過了辛苦勞作的聲音,恍然間成為了真理。
他知道,他們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