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長風浩蕩,簷下飛花逐葉,偶有幾位宮人端著儀態緩步經過。
葉昭榆悠閒的坐在一旁,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左手上的瑪瑙珠串,豎起耳朵聽著段伯伯說起各國使團。
當說到西域使團時,目光有意無意的往她身上瞥來,她頓時嘴角一抽,在線緊急辟謠。
“假的!沒關係!彆信!”
禦史中丞輕哼一聲,繼續開口,“還有那召楚,幾次三番暗示太子殿下,想求娶永嘉公主,與我大盛結為兩姓之好,雖都被殿下搪塞過去,但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聞言,葉昭榆摩擦著珠串的手一頓,嘴角扯出一抹冷誚的弧度,音色寂寂。
“怎麼,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不讓上桌便強行上桌?且不論我大盛國力踏在他召楚頭上,就單論求娶,也還輪不到他召楚!”
盛帝端起茶盞淺呷一口,側頭瞥了一眼動怒的小丫頭,歎息一聲。
“這召楚野心不小啊,這些年迅速吞並周邊列國,又踩著北幽上位,如今勢頭正猛,也不怪他們生出此等心思,想趁機借我大盛之力,讓他們坐穩四國之列。”
四海盛宴,可不單單隻為修葺各國關係,其中暗藏多少利益糾葛,隻看誰更有魄力與機緣往上爬了。
裴朝目光微斂,長指一抬,身姿肅肅,寬袖迎風飄搖,緩聲開口。
“急功近利之輩,不過曇花一現,不足為懼,且北幽血性剛強,根基龐大,可不是他們想踩便能踩的下去,我大盛沒有必要自降身份,去親近注定存在不久的小門小戶。”
盛帝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深邃廣大的眼眸沾著點點笑意。
“裴尚書,你這嘴,可比禦史台那幫人敢說多了,讓你待在吏部簡直是屈才了!”
禦史中丞也眯了眯眼睛,這裴朝的嘴他剛剛領教過,不僅毒還直中要害,讓人有口難辯,有火直發。
他眼眸一轉,笑著看向裴朝,“裴尚書要不去我們禦史台玩玩,我們那裡正缺像你這樣有話直說的人才。”
裴朝微微彎了彎唇,斂袖推辭,“段大人過譽,人才不敢當,吏部待久了,有了幾分感情在,暫時沒有挪動的打算。”
“沒關係,裴尚書何時想來,我禦史台都歡迎!”
葉昭榆喝著茶,看著兩人打機鋒,心裡頗有幾分好笑。
這禦史中丞官不大,卻直接對陛下負責,權力大過尚書郎。
裴朝官階雖比禦史中丞高,實權卻蓋不過人家,且資曆尚淺,處處被人看輕。
但就這副謙卑恭謹的模樣,一口一個大人,倒是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手裡盤著瑪瑙珠串,心裡數著時辰,瞥了一眼窗邊的長尾藍羽鸚鵡,眯了眯眼睛。
打瞌睡都有人送枕頭,那就不要怪她給新來的小夥伴扣一頂帽子了。
她扯了扯盛帝的衣袖,抬手指了指窗台,盛帝轉頭看她一眼,點了點頭,她頓時眼眸一彎,提起裙子朝著鸚鵡走去。
裴朝繼續向陛下稟明近況,並讚揚了太子近日以來的功績,不知過了多久,無意間抬眸一瞥。
隻見窗前一道身影沐在陽光中,纖細高挑,若靈若仙,光影暈染著她的輪廓,帶著幾分羽化之感,讓人不敢驚擾。
她正垂眸,纖長濃密的羽睫投在雕花牖麵上,繾綣而柔美,瀅白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霧藍色的尾羽,似是無比愛惜。
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女子驀然回首,一張泛著紅點的臉猛然間撞進他的視野。
他瞳孔頓時一縮,瞬間失態的向前走了幾步,語調慌亂。
“郡主,你的臉……”
葉昭榆愣了一下,故作無辜,眨了眨眼睛,“我的臉怎麼了?”
她一邊疑惑開口,一邊抬手去摸,片刻後甘泉宮內發出一陣淒厲的尖嘯。
“哇嗚,毀容了!!!”
盛帝眉頭一跳,攥著她的手不讓她撓,看了一眼旁邊的宮人,厲聲開口。
“還不去請太醫!”
“是,是!”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一群太醫匆匆趕來,額頭細汗直冒,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心裡一緊。
他們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臉凝重的裴尚書與禦史中丞,以為發生了大事,匆匆一拜,提著藥箱便朝屏風後走去。
裴朝緊緊蹙著眉,認真聽著屏風後傳來的聲響。
“不用行那些虛禮,快過來給郡主瞧瞧,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轉瞬便起了滿臉疹子。”
“是,是,陛下。”
過了沒多久,屏風後又傳來一陣委屈至極的聲音,帶著幾分泫然欲泣。
“太醫,我這張臉還有救嗎?還能不能恢複到以前那般如花似玉?”
“……郡主不必憂心,能恢複,隻不過要些時間罷了。”
“哦?是何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