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黎州城便被陣陣喊殺聲驚醒。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郡主身披鎧甲,手持長槍,帶兵迎敵。
城樓上,戰鼓擂動,箭雨如潮,城中的百姓蜷曲在角落,拚命的將自己藏起。
仿佛隻有這樣,他們便能遠離戰火,便能忘記廝殺,便能獲得安穩。
天大亮的那一刻,葉昭榆長槍染血,麵容冷峻,帶著人回城。
身後黑壓壓的一片退離城下,隔著老遠,望著那道纖細的身影,眼中滿是不甘與勢在必得。
“郡主,北幽首領一直派兵佯攻,不停地朝著我們挑釁,實則是要消耗掉我們最後一點兵力!”
“是啊,我們如今隻餘數千人馬,如何與那數萬人馬相耗!”
“如今兵力懸殊,耗也不是,不耗也不是,到底該如何是好?”
……
軍營大帳,無數士卒朝著白色帷幕看去,眼中滿是焦急與無措。
帷幕之後,火燭搖曳,葉昭榆額頭冷汗直冒,將頭埋進摩那婁詰的頸窩,死死攥著他的衣袖,任司葵為她拔出肩上的箭矢。
箭頭拔出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叫出聲來,又立刻咬住唇,阻止聲音發出。
帷幕之外頓時傳來一陣關切的詢問,“郡主,可有事?”
葉昭榆眼睫顫動,呼出一口氣,無力的靠在盈滿檀香的懷裡,閉著眼睛,蒼白的唇輕啟。
“無礙,他們想耗,那我們便陪他們耗下去,恰好也給了我們喘息的時間。
我已去信町州,讓他們在朝廷大軍趕來之前,先帶兵支援,助我黎州撐到大軍趕來。”
不是對方想耗,而是對方畏懼西域君主的實力,將整個瀚海攪得翻天覆地的人坐鎮一方,怎能不懼。
猛攻一時也無法將黎州拿下,與其損兵折將,不如一點一點將她們目前的兵力消解。
若再無一兵一卒為他驅馳,西域君主一人,也不足為懼。
聽小謝公子說,真正的狂風暴雨還未到,他們得提前做好麵臨驚濤駭浪的準備。
蕭如頊一死,便再也沒人會阻攔黎州向各地的求救信。
町州離黎州最近,最有可能在此時雪中送炭。
“可我們兵力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耗到援軍趕來?”
葉昭榆在一隻大手的攙扶下,直起身來,看著司葵拿過一條繃帶,纏在她的肩上,眼睫眨了眨,緩緩開口。
“風雨飄搖,當同舟共濟,黎州萬民中不乏年輕力壯的熱血兒郎,我會向民眾招募,邀他們一起守城。”
“郡主英明!”
葉昭榆微微扯了扯嘴角,唇色發白,抬眸看了一眼眸光幽沉的人,歎了一口氣,仰頭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開口。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小謝公子知道的呀,我又不是例外,會受傷很正常。”
摩那婁詰垂眸看著她,纖長的羽睫輕顫,抬手摸了摸她臉上的一道紅痕,心裡泛起一陣酸澀。
正是知道,才不想她麵對。
可這又是她無法推卸的責任,千萬人畏難,隻她一馬當先。
好不嬌氣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