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影隨形，但蘇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如果是之前，對於覺得死亡才是真的活著的蘇玖，那麼疼痛就是讓蘇玖更加接近死亡的時候，她會高興。
而現在，疼痛是讓蘇玖覺得自己還活著。
無論哪種，對於蘇玖而言都是好事。
也是她區分剛剛在精神世界裡瀕臨死亡的感覺。
身上的疼痛無一不在告訴蘇玖，她還活著。
也是她用來區分真實和虛幻的錨點。
太疼了。
蘇玖喘著氣靠在治療倉，纖細的身子因為疼痛而止不住地顫抖。
蒼白如雪的臉上掛著汗珠，細碎的濕意凝結成一滴晶瑩順著光潔無暇的臉，猛的砸在地上。
落在剛剛蘇玖吐出的血上消去身影。
透亮的地板似乎倒映著蘇玖的身影，孤獨而寂寥。
偌大的房間裡，隻有蘇玖的呼吸聲。
隔壁話癆的月一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蘇玖不想和現在的月一說話，誰知道她還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個。
還不如隔壁的付三。
至少，現在這個付三一直在自己的眼前。
是自己認識的付三。
想到這裡，蘇玖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拖著自己百孔千瘡的身體，走到客廳。
說是客廳，實際上也隻是這個小房間的布局而已。
本應該屬於蘇玖的個人空間，卻沒有一絲隱私。
玻璃牆對麵的付三看見蘇玖從小房間裡走了出來，幾乎是控製不住自己地衝向蘇玖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即將碰到玻璃的時候，脖子上的鐵鏈又將他狠狠地拽回了角落裡。
付三像是一隻惡犬，手指出現利爪的模樣，齜牙咧嘴地奮力的想要撕碎束縛自己的鐵鏈。
然而……
一切都無濟於事。
鎖鏈將付三牢牢困住，他幾乎沒有生而為人的尊嚴，被這些鎖鏈一遍遍地拉回不透氣的圍牆。
蘇玖主動走向了付三。
她聽見蕭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通過那些機械設備，來到蘇玖耳朵裡時，已經變得有些失真。
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樣子。
“他是個怪物，你也要去他的身邊嗎？”
“他是來治療身上那些不像人的地方，蘇玖小姐還是離他遠一些，小心他纏上你。”
蘇玖充耳不聞。
也許是因為精神世界裡那些獸人，帶給蘇玖不一樣的認知，她不認為眼前的付三是有病的。
人類或者所有的高等生物都是這樣。
他們固執地認為隻要和自己不一樣，那就是有問題的。
可說不定，在這些生物麵前，一成不變才是真的怪物。
蘇玖走向付三，停在他的麵前，張開嘴沒有說出一句話，但付三卻看懂了蘇玖的唇語。
她在說——
再等等。
再等等。
等一個所有人都可以看見陽光的時機。
付三安靜了下來。
蘇玖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似乎剛剛的對視隻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溝通。
隻有一直觀察蘇玖的蕭晟，意識到了有些東西開始變化。
至少，在魏澤眼中一直配合他們的蘇玖，已經開始有了“私心”。
以後研究，大概不會太順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