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了這麼多事,沈桃溪心裡不免就多了些盤算。
老夫人慣愛用這樣的法子來壓著大房,也唯有這樣哭天喊地,大房才會低頭,為著一個孝字,處處忍耐。
可沈桃溪早就不願,隻有心疼。
“女兒想,這些年我們大房也受了不少委屈,說出來讓人覺得斤斤計較,咽下去又實在不平,還有大姐姐,那時候知書達理,樣樣都比三房的沈桃瑩強,可因著這樣,不知在福安院裡吃了多少虧。”
“而父親一直想著祖父,想著沈家,不願同老夫人鬨僵,也不好鬨僵,還因著老夫人的身份處處受掣肘,但凡她哭上一嗓子,便什麼都得先依她,同今日一樣,可憑什麼?”
“往日父親少在家中,許多事看不太全,母親也隱忍不說,可這樣下去如何過得?倒不如趁著這次,讓父親看清楚老夫人和三房的嘴臉,下定決心,同他們分開。”
見安氏微愣,沈桃溪顧不上禮數,想起今日謝瑨的語氣,緩緩道“母親,父親一定能出來,若父親知曉顧錦文這般對我和大哥,他絕不會允這樁婚事,眼下退不了婚那便不退,且先讓三房盤算著。”
“你父親是長子,再苦,他都不會走分家這條路,何況老夫人還在,即便不是你親祖母,分家,到底不是什麼光彩事。”
“女兒知道,女兒說的分開,是想要父親不再背著那麼重的責任,也不必處處忍讓,最起碼,要對三房有所防備,其實這般下去,說不準到時候怕被連累,先提出分家的會是三房,倒也還省事。”
安氏看著眼前的女兒,才發現在不覺中,那個嬌嬌軟軟的小丫頭已經長大。
一股心酸湧上心頭。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可她的溪兒還來不及難受,還來不及哭上一場,便強撐著挺直後背,擋在她前頭。
替她這個母親考慮,替她父親考慮,替整個大房考慮。
卻唯獨沒有替她自己考慮。
“可溪兒”
“母親,女兒真的無事。”
行下長廊,丫鬟提著的燈火在風中忽明忽暗,如同沈桃溪瞧不見底的內心深處。
“不過是晚些時日,隻要知曉這婚一定會退,其他的,女兒一點都不在意。”
沈桃溪看著母親笑了笑。
她是父親母親嬌寵長大的姑娘。
她大哥哥是心性豪爽的世子,大姐姐是京都讓人稱讚的世家貴女,她還有頂頂厲害的師父,她不會因著一樁婚事,便一蹶不振。
不過十二年而已,她還會有很多個十二年。
“對了母親。”
憶起白日裡的事,沈桃溪腦中忽而閃過一道頎長身影,矜傲疏離,氣勢威嚴。
仿若萬物都難入他眼,可同她說話時,卻會微微俯身,有著不同於他冷峻神色的耐心。
想起謝瑨,沈桃溪收起複雜心緒,猶豫道“師父送了那麼多寶貝過來,我們可要回禮?”
“自然是要回禮,但此時大張旗鼓,不免會讓人疑心到你父親身上。”
安氏將女兒送回院子,替她捋了捋臉頰一側被風吹落的碎發。
“不過王爺畢竟是你喚了這麼久的師父,私下裡,你做些春食或繡些東西送過去,可當成是小輩的親近,至於其他,等過些日子,母親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