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江城外仙拂山上有座仙拂觀,我聽說那裡供奉著仙人落下的拂塵,就打算去看看。
在上山途中我遇到了這個男人。我越過他往前走,他突然在背後對我出手,招式狠毒,又絞斷了及笄禮時家人送我的長刀,我一怒之下就打爆了他的頭。
我搜過他的身,沒找到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就按習慣把屍體提到樹林裡用化屍粉化掉,又清理了現場,所幸全程都沒人經過那裡。”
章雪鳴用說吃飯喝水那些尋常事的語氣,說出了嚇人的話。
宮遠徵眼睛亮亮地看著她,眼神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來。如果宮尚角不在場,他已經撲上去親章雪鳴了。
不是因為宮尚角大仇得報,而是宮遠徵就喜歡章雪鳴這種對敵人的狠辣勁,跟她對自己人的寬容溫柔形成鮮明對比,讓他為之著迷。
宮尚角忽然按住茶案起身,丟下一句“我想一個人靜靜”就匆匆離開了。
章雪鳴看得出來,這回真不是宮尚角想引宮遠徵出去問話。
宮遠徵也看出來了。他望著宮尚角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卻沒有起身追過去。
章雪鳴驚訝地問他“你不去看看?”
“哥哥應該是要回角宮,金庭會跟著他。”宮遠徵搖搖頭,“今晚就讓哥哥獨處吧,他一定有很多話要跟他的父母和弟弟說。”
他繞過茶案坐到章雪鳴身邊,傾身抱住她,小聲說道“上次昭昭不是給我畫了全家福嗎?我發現其實我一直不曾忘記爹爹娘親,隻是回憶太痛了,我就把它們都藏起來,假裝自己不記得了。
也是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過來,即使這十年裡哥哥待我如兄如父,我也隻會將哥哥當成哥哥……在我心裡,爹爹是無人可取代的,哥哥也不行。”
章雪鳴輕撫著他的脊背,安靜地聽他吐露心聲。
“所以並不是沒有綻放的花朵才會讓人永遠銘記。我們忘不了他們,是因為他們帶著我們曾經的無憂無慮永遠停留在了時光裡。
而且,兩宮能記得他們的隻剩我和哥哥了,如果連我們都把他們忘記了……那我們就真的永遠失去他們了。”
章雪鳴感覺到肩頭的濡濕,默默抱緊了他,既欣慰又心疼。
等宮遠徵平靜下來,洗過臉回來,夜宵還沒送到,金淼倒先給她送進來了一封信“姑娘,您的那位家裡人托侍衛帶進來的,說是十萬火急,今晚一定要交到您手裡。”
“丘叔?”章雪鳴一驚,忙接過信來拆開,信上的字跡有些潦草,看得出寫信人的心情十分激動。
她飛快地將內容瀏覽一遍,有點愣神。
須臾,她望向宮遠徵,眼神古怪地問他“阿遠,你知道你母親的全名叫什麼嗎?她的章,是立早章?”
她看信的時候,宮遠徵很自覺地彆開了臉,聽她問得突兀,不由詫異“是立早章沒錯,她叫章文錦,文章的文,錦繡的錦。”
老天,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還都讓她給遇上了?
章雪鳴不敢置信地看看宮遠徵,又看看手上的信,最後把信紙直接遞過去了。
宮遠徵接過來一看,下意識地念出聲來“族中六房第四女名文錦者,與你母文迪自幼交好,於二十三年前夏日遭遇敵寇,墜江失蹤。我族傾巢而出,沿江搜尋三月有餘,無果,乃立衣冠塚,時年十七歲……
請務必問明徵宮主其母姓名、年齡、籍貫及來曆,徵宮主笑時與文錦有六分相似。若果然是文錦之子,當儘早聯係族中,六房老太爺年邁,遲則恐留遺憾。”
宮遠徵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亂糟糟的。信上的所有字拆開來他都認識,合在一起他竟讀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