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蘭見狀眼睛一亮,隨手就從中抽出最合適的牛毛針。
男人呼吸越發急促,表情也凝重起來。
紅蘭下針很快,在紅旗眼裡,就跟二姐繡花兒似的,似乎都不用看,就知道下一針該落在哪裡,且表情閒適隨意。
男人嘴裡喃喃。
“五處入發一寸,曲差直後五分……”
紅蘭意外的看男人一眼,像是從小熟讀的詩歌,被人隨口念出來,偏要留最後一句,自己不說就不完整似的脫口而出
“鼻塞鼻衄視弱,癲癇頭痛眩暈~”
紅旗見地上的孩子已經熬過去了,像是剛剛上了一節體育課一樣,氣喘籲籲,大汗淋漓,躺在地上,目光沒有聚焦,不過已然過了最驚心動魄的時候,這才有時間關注自己的妹妹。
“蘭蘭,你這是乾嘛?還有你念叨的是啥啊?”
紅蘭笑。
“三哥,這是針灸入門歌訣,大叔,這個孩子要是我沒看錯,應該之前受了外傷,加上驚嚇風寒,發燒救治不及時,有些驚風,要當心發展成癲癇。”
男人眼睛瞪大,神情卻有些愣怔,嘴唇嚅囁,不知道是不是有話說,卻沒有發出聲音。
“蘭蘭,我們還是走吧!”
紅旗有點害怕,雖然他對這一片都熟悉,但是不是他的安全範圍,總覺得不踏實。
餘紅蘭見地上的孩子已經好多了,順著三哥的話點頭起身,想了想,還是從書包深處,二姐給她縫的內袋裡摸出幾顆糖放在蓋水缸的木板上。
“大叔,給孩子吃吧,甜甜嘴。”
看環境就知道,孩子應該是沒錢看病,生活這麼苦,她還是小孩子,幫不上什麼,那就讓他甜甜嘴吧!
可是那個男人見紅蘭要走,像是驚醒了一樣,掙紮著要挽留,嚇的紅旗險些掄拳頭救妹妹了。
“不不不,你等一下,你彆走。”
紅蘭站在門口,不敢進去,但是真的沒走。
男人癱在地上,壓根就沒有什麼威脅,她有三哥呢!
“還有事嗎?”
那男人像是知道自己形容狼狽,努力做出一個慈祥的笑容。
“孩子,我就是想知道,剛才你針灸的手法,是從哪裡學來的?”
雖然紅旗也好奇,但是不妨礙他護著妹妹,搶先回答。
“我媽是幾十年的老醫生,解放前衝在前線是軍醫,解放後在咱們市醫院工作也有快二十年了!”
這話,一般人聽著也就被唬住了,但是這個男人例外。
“不對啊,不可能,這是我馬家獨有的手法,從前……”
從前不提也罷!
“以前傳男不傳女,一般人不可能學會的。”
紅旗暴躁了,想拉著紅蘭走,紅蘭卻大吃一驚,忍不住仔細打量麵前的男人。
她前世的師父,在他們巷子口的衛生室專門給人紮針的瘸腿師父,也是腿受傷,也姓馬……
“其實……這個針法也是偷學來的,我母親生前說,她小時候喜歡去大南關廣生堂藥房附近玩,經常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坐堂大夫針灸手法吸引,她觀摩了十幾年,後來自己行醫,不停練習,就會了。”
男人聞言,滿腔悲愴,突然就有了宣泄口。
他哭哭笑笑,咳嗽不止,卻要仰頭大呼
“天意,這都是天意~天不絕我馬家!”
紅蘭看他的眼神中帶著憐憫,這位就是他前世的師父,她觀摩了十幾年的針灸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