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小屋地下還有一層。
一樓的地板破開後,暴露出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空間,其中隱隱存在著不可名狀的巨大核心,但當蔡寶權來到地下一層的入口時,他印象中對這座小屋的記憶,已然出現了錯亂。
這玩意兒已經不能算作是房子了。
與其說它是房屋,不如說在某種詭秘力量的侵蝕下,小屋已被賦予了生命力,異化成了活著的怪物,地板與牆壁縫隙內流竄的頭發與斷肢,就是小屋意誌的延伸,而在這條通往地下的樓梯道內,樓梯的儘頭便是地窖。
至於這扇門後的地窖究竟是什麼模樣……
蔡寶權覺得,接下來不管他看到了什麼不可理喻的東西,都會變得理所當然。
左手搭在樓梯的扶手上,充滿曆史氣息的腐朽木料帶給了他冰涼的寒意,他扶著樓梯,一步一步走到樓梯最下層,來到了一扇釘著金屬封條的木門前。
“我有預感,答案就在門的背後,可是……”
推開這扇門之前,蔡寶權做著最後的思想掙紮“……可是我能承受住這份答案的重量嗎?”
詭秘,超凡。
淩駕於物理規則和自然秩序的奧秘,似乎就在眼前,隻需要推開門往裡麵看一眼,就能從奧秘中看到真理,如果是普通人遭遇非凡的恐怖,怕是要麼嚇到腿軟,要麼立刻逃離,然而蔡寶權卻從軟弱的人性中尋找到了狂熱的求知欲。
他一把按住木門。
雙手扒著金屬封條,緩慢用力,蔡寶權堅定的向前推了出去。
隨著地窖的封門開啟,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逐漸呈現在蔡寶權的眼中,當他看到門後的光景,門後的世界向他吹來了一陣風,他的身體迅速染上了一層白霜,就連肢體皮膚也染上了一層慘白色。
就在蔡寶權注視門後世界的過程中。
他的肉身悄然發生了變化。
血液中,無以計數的蛋白開始與氧元素發生排異反應,鮮血,因血紅蛋白與氧的結合而被染上紅色,但當血紅蛋白拋棄了氧元素,鮮紅的血液就會徹底失去色彩,沉淪為深邃的漆黑。
蔡寶權的皮膚不再紅潤。
他也不再呼吸。
在他蒼白的膚色下,一根根深黑色的血管紋路開始在皮膚表層顯現,宛如一朵正在綻放的罪業之花,不知道蔡寶權看見了什麼,他隻是凝視著門後的世界,肉身就已被詭秘扭曲了生命結構,將他異化成了棄氧而生的怪物。
“啊……”
蔡寶權陶醉的長歎一聲。
靈魂層麵的深層滿足令他無比沉醉於眼前的景色,光是目睹這一切,他就感受到了作為動物最深刻的幸福,這種幸福超越了生命,超越了進食需求,超越了繁衍欲望,超越了他的精神所需,達到了他所能渴望的一切,步入了渴求的終極。
令他此生再也不願意開目光。
“叮!”
“係統提示玩家003(蔡寶權)請注意,你正在直視【業女】的晉升之地,請立刻…………”
彈出的係統信息受到了未知乾擾,文字亂碼,影像閃爍,在這強烈的乾擾中,管理者的權限徹底被覆蓋了下去,此時已無人能阻止蔡寶權的異化。
一簇由頭發編織而成的繩索套在了蔡寶權的脖頸上。
頭發纏住蔡寶權的脖子,將他拽入門後的世界,吊著他升到了天上,與其他屍體並列懸吊在了漆黑的穹頂之下,化作了點綴黑夜的繁星。
身體隨著吊頸的頭發微微搖擺。
穹頂垂下的一束束頭發,吊著一具具扭曲的屍身,蔡寶權看著身邊多如繁星的屍體,如今他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成為了星群的其中一顆星辰。
頭發本是死物。
但它卻是靈魂的末梢。
所有的煩惱與情愁都可以埋藏在頭發中,三千青絲,既是凡人與俗世糾纏的業,也是人心難以割舍的欲,從以前到現在,無數的人被埋葬在了這裡,死去之人的頭發,排列成了這由三千萬億青絲的天空,編織出了無邊的業與怨。
業障鬼不是由人變成的鬼。
它就誕生在這裡,生來便是業力之鬼。
從屍骨中孕育出身軀,從青絲中凝聚出靈魂,在蔡寶權一介凡人的視角中,他看到,千萬億青絲編織的天空下,有一顆類似於樹木的巨大物體拔地而起,直通了天際,凡人肉眼光是看到這漆黑的巨大奇跡,視網膜就會刺痛出血,再看下去,隻會永遠失去雙眼。
蔡寶權無法看清楚那巨大物體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