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山下！
過了一會，唐青蓮鬆開手站起來，看著何旭霞，眼睛裡充滿期盼，道“旭霞，蘇鐵今天回來，我想去環保局看看，你陪我去好嗎？”
何旭霞吃了一驚，連忙道“蘇鐵今天回來了？”
現在她最怕的就是唐青蓮要她去找蘇鐵。
唐青蓮道“我不曉得。那天張工說，蘇鐵可能在今天回來。”
何旭霞想了想，說道“你不曉得蘇鐵今天回沒回來，我們去環保局，合適嗎？”
唐青蓮愣住了，覺得何旭霞說的在理。如果蘇鐵沒回，彆人問起來，該怎樣回複彆人呢？她眼睛裡的光一下子就消失了，眼淚旋即湧了出來。何旭霞見了，不知如何安慰她。
過了一會，唐青蓮抹掉眼淚，說:“旭霞，蘇鐵心裡應當有彆的人了。”
何旭霞又吃了一驚，以為唐青蓮知道了蘇鐵將要結婚的事，說“青青，怎麼回事？”
唐青蓮把昨天陪母親到蘇記診所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說“看到羅元秀那樣熱情，後來又聽了羅元秀的話，我當時蠻激動的，以為她同意我和蘇鐵交往了。我娘要我不要相信她的話，我還不信。回家後越想越不對勁，應當是羅元秀曉得蘇鐵不會跟我來往了，才這樣的。”
說著眼淚又出來了。
何旭霞伸手輕輕地摟著唐青蓮的肩，說“青青，你不要胡思亂想。”
唐青蓮說“不是胡思亂想哩！旭霞，他外出學習半個多月，就要回來了，電話也不打一個，這正常嗎？”
何旭霞說“是不正常。我看見蘇鐵也要狠狠地罵他一頓！”
“還有你！旭霞，”唐青蓮轉過臉來看著何旭霞說，“你應當有事瞞著我！”
何旭霞大吃一驚，道“青青，你說什麼？”
唐青蓮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見麵你總是講我和蘇鐵的事情。這幾次我到你這裡來，你講過蘇鐵一次嗎？！”
何旭霞眼睛眨了幾下，極力掩飾道“青青，我真的沒見過蘇鐵。你曉得的，我開學前才回來。我是班主任，開學這幾周是最忙的。青青，我真的沒見過蘇鐵！”
唐青蓮哭出聲來，訴說道“旭霞，我不是怪你。我是說，蘇鐵他變心了……嗚嗚……今年過年後，他就變了，以前我兩天不聯係他，他就會打電話回來，或者乾脆回來看我……嗚嗚，現在……嗚嗚……他不應該這樣躲著我，他變心了也好，他找了其他妹子也好，他可以跟我明講呀……嗚嗚……其實，我很早就有這個思想準備了……嗚嗚……”
何旭霞摟抱著唐青蓮，說“青青，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這兩天我抽時間去找蘇鐵，把情況搞清楚告訴你，好嗎？”
“旭霞，不必了。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唐青蓮不哭了，輕輕推開何旭霞，抹了抹眼淚，站起來說，“我今天是來了解我娘的病下一步該怎樣治療。謝謝你旭霞，你讓我看到了希望。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
唐青蓮乘坐的班車到達黃橋鎮汽車站時，太陽就要落入西邊大山裡了，還未進站，唐青蓮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下車，向車窗外看了看，隻見蘇鐵走在對麵街道上，她立即俯向車窗大聲喊著“蘇鐵！蘇鐵！”
話音未落，車就進了站。唐青蓮連忙朝車門擠去，邊擠邊說“對不起，請讓讓，我有急事！”
有人讓開了。有人說“彆擠了，都在這裡下。”
唐青蓮下得車來，跑出車站大門，看見蘇鐵已到了蘇記診所大門。唐青蓮舉起手正準備喊蘇鐵，卻看見羅元秀站在門口，滿臉笑容地迎著蘇鐵，再一看，蘇鐵旁邊還有一個戴眼鏡的女孩，那女孩好像在那裡見過。隻見羅元秀朝前走了幾步，拉著那女孩的手，那女孩偏了一下頭，羞澀地笑著。唐青蓮這才看清，那女孩就是蘇鐵辦公室裡相片上的那個女青年！她心裡一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隻覺得腦中響了個霹靂，渾身沒有了氣力，踉蹌了幾下，靠著車站牆壁，癱坐在了地上。
這時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幾個大嫂模樣的人圍攏來，關切地問著唐青蓮哪裡不舒服，是不是病了，見唐青蓮不作聲，有人用手摸了摸唐青蓮的額頭，輕聲說道“沒發燒呀。”有人從車站商店裡搬來了一把靠椅，大家動手把唐青蓮抬到了上麵坐好，稍後，又問了唐青蓮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唐青蓮依然不作聲，一動不動地坐著。有位大嫂去車站商店把老板娘叫了出來，問認不認得這姑娘，老板娘仔細辨認了一番，說“不認得。”那位大嫂又要老板娘打電話給黃橋社區，讓社區的人過來。大家七嘴八舌議論了一番，慢慢散了。
天黑了下來，唐青蓮動了一下，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腿都麻木了根本動不了。這時有幾個人來到唐青蓮身邊，告訴唐青蓮，他們是黃橋社區的，一個女乾部上前問“姑娘，告訴我，你是哪裡的？這麼晚了，我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一連問了好幾遍，唐青蓮才小聲說“霧山。”
那幾個乾部聽了，立即叫來了一輛摩的，大家把她扶上摩托坐好，摩的師傅就慢慢開動了摩托，把唐青蓮送到了樟樹灣桂花樹下。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月亮出來了，月光下四周顯得靜寂而神秘。霧山仍然黑咕隆咚的，象是要吞噬什麼東西一樣。唐青蓮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在回江灣的路上，腦子裡有時一片空白，有時很多往事片斷不斷閃現出來。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唐青蓮踢到公路上一個疙瘩，趔趣了幾步，撲倒在地，感到了手臂上、膝蓋上傳來的鑽心的痛。她坐了起來，覺得口裡有點鹹，嘴巴角上有東西在流著，用手去拭了拭，月光下看到了自己手上有很多血。她聽到了河水衝入響水潭中發出的巨大水浪聲，看到了潭邊那塊江石，她掙紮著站起來，朝家的方向看了看，整個江灣黑黝黝的，一片死寂。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家就在前麵，灶屋側門沒關，燈光孤零零地從門洞裡射出來。她忽然覺得這個家是那樣的陌生，再也不想進這個家了！她站住了，轉過身來，走到潭邊，慢慢地倒向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