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左右手來回比劃的男子,個頭不矮,卻是十分瘦弱。長得很是斯文。衣衫雖有些破舊,打滿了補丁,但還是很乾淨。錢鋒一行人悄悄地靠近,但他和幾個孩子都非常投入,沒有發覺。
離近之後,錢鋒聽清他在念道的話語,也看清了他左手端著的,是一個元氣幻化的鍋,鍋中還有元氣幻化的牛肉,栩栩如生。
隻聽見他說“現在作料都放齊了,該加水了。一定要放開水哦,這樣熟得才快。再等一小會,五香燉牛肉就快出鍋了。你們就可以吃啦,一定要省著點吃哦,現在的牛肉可貴了。你們快聞聞,味道香不香?”
幾個小孩連忙腦袋向前探,聞了聞,高興地答道“香,香,真香。”
最小的女孩子說道“爸爸,一會熟了,隻給我隻吃一小塊就行。哥哥們還要乾活,讓他們吃大塊的。”
男子聽到以後,眼角有些濕潤,沒有回頭說道“好,好,丫頭最懂事了。等以後肉多的時候,再給你補回來。”
錢鋒幾人麵麵相覷,都覺著鼻子有些發酸,誰也沒有出聲打擾他們。
又過了一會,男子右手假裝掀起鍋蓋,從鍋中拿出一塊東西。又假裝用刀切了幾塊牛肉,放到盤子裡,然後端給幾位孩子吃。
看著孩子們都假裝吃上肉,男人轉頭抹了了抹眼角。這一轉身,才發現後麵圍了一群人,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又趕緊站了起來,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施禮說道“幾位貴人,有何貴乾?我剛才假裝給孩子們做牛肉吃,若是驚擾到了貴人,在下給各位賠不是了。”
說完話又鞠躬施禮,幾個孩子趕緊躲到了男子身後。兩個年紀大點的男孩怒視著錢鋒幾人,最小的女孩子隻露出了一個腦袋,怯怯地看著這些陌生人。
錢鋒看著這位父親,詢問道“你們是哪裡人,怎麼不見孩子的母親?”
那男子有些悲傷地答道“在下曹初,出生在遼東,後在豫州娶妻生子。結果發了旱災,一路逃難到京城。孩子們的母親在逃難過程中去世了。小人曾經是個書生,養不起家,便改行做了廚師兼職賬房,才勉強能養活幾口人。剛才讓貴人笑話了。”
錢鋒聽到後,更覺得他們這幾人十分可憐。伸手摸進自己的存儲玉佩,卻什麼都沒有摸到。玄雨薇拿出來了一份糕點,遞給了錢鋒。錢鋒拿給曹初,示意他分給孩子們吃。
錢鋒又和他閒聊幾句,了解到,現在他們僅僅依靠官府發粥,一天隻能吃一頓飯。
勉強不被餓死而已。
曹初已經好幾日沒有睡覺了,怕彆人晚上來偷他的孩子。
錢鋒心中不忍,讓曹初收拾一下,跟自己走。說自己缺一個做飯打雜的,可以先去自己那裡混口飯吃。
曹初撲騰一聲跪下,連磕三個響頭,千恩萬謝。立刻回到簡易的窩棚裡,隻打了一個小包裹的破衣服,便領著孩子們跟上錢鋒。這一路上,很多人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曹初一家人。
快要走出災民營的時候,錢鋒迎麵碰到一群和尚,正在發放饅頭。
錢鋒本意想繞過這些和尚,早些回城。沒想到其中一個和尚徑直向錢鋒走來。
隻見這個和尚膀大腰圓,長得醜惡醜惡。手捧一個木質的缽,遞到錢鋒麵前。
和尚的聲音猶如洪鐘一般響亮,大聲向錢鋒說道“阿彌陀佛,這位貴人,貧僧白龍寺悟癡,特來化緣,請貴人賞賜個百八十兩,也好結一段善緣。”
錢鋒一聽氣笑了,第一次聽說化緣還把數額說出來的。忽然反應過來對方自稱來自白龍寺,確實和自己有緣。錢鋒從懷中取出一張百兩銀票,放到木缽中。
小聲的問道“和尚,既然你來自白龍寺,你可認識魯興旺?”
悟癡眼睛瞪得如牛眼一般大小,看著錢鋒。
然後小聲地說道“正是灑家師兄,施主如何識得灑家師兄?”
錢鋒心道好巧,說道“敢問師傅你住在哪裡?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待我尋個時間去找你。”
悟癡左右看看無人,小聲說到“我住在京城的白馬寺,寺內後院第三間廂房住,不過那裡僧人眾多。寺外三裡地有一處鬆林,每晚三更,我都會去那裡飲酒吃肉。你若有心那時來尋我便是,酒肉隨你吃。”
錢鋒聽得一愣一愣的,想著魯興旺師傅是位非常平和的和尚,怎麼他的這位師弟卻差距如此之大,又是吃酒又是吃肉。錢鋒點了點頭,向對方道了一句告辭便要離去。
剛走了沒幾步,便聽到悟癡大聲地向其他和尚喊道“師兄,師弟們,咱們發大財了。剛才碰到了一位冤大頭,給了灑家一百兩銀票。快去多買點饅頭,給災民們送去。”
錢鋒聽到,一個踉蹌。穿越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被人當成了冤大頭。錢鋒趕緊加快腳步,現在聽到那個和尚的聲音就煩。
回城路過布衣店時,錢鋒停下了馬車。叫下曹初一家,帶著進入布店,給他們每人做了三套衣服。曹初又是千恩萬謝,看著孩子們期許的目光,他沒有拒絕錢鋒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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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心樓後,曹初執意要在明心樓外院搭建一個竹棚住。他說自己身份卑賤,住在樓裡不合適。今天已經是撞了大運,讓公子救了一家人。但身份就是身份,上下有彆,不能壞了規矩。
錢鋒拗不過曹初,隻好命黑衣衛幫助曹初一家搭建了個竹棚。還好前幾天授課,有很多學子踩壞了一些竹子,沒有扔掉。正好用來搭建竹棚,否則要是真砍竹子,又得交罰款。
曹初帶著孩子們,簡單梳洗一番,將新衣服換上,狠了狠心,將舊衣服全部燒掉。隨後來到明心樓,開始張羅飯菜。又讓兩個男孩去做打掃院子,挑水。領著小女兒找到玄雨薇,讓她安排一些力手能及的丫鬟工作。
錢鋒攔都攔不住,索性便不管了。打算先觀察幾天,再和曹初好好聊聊。
晚飯十分豐富,曹初的手藝也確實是不錯,做了十菜一湯。錢鋒讓他們一起吃,曹初死活不乾。錢鋒便讓曹初先把孩子們的吃食留好,曹初還是不肯。
但這次曹初沒拗過錢鋒,錢鋒親自動手,每樣菜盛出來了一些,裝到幾個盤子裡。喊來了兩個男孩子,讓他們拿下去自己吃。兩個孩子不敢違抗錢鋒的命令,乖乖地聽話拿了下去。
一桌菜,最後連湯汁都不剩一點。殷勝摸著肚子直呼過癮,還沒吃夠。被玄雨薇和殷琪琪翻了個白眼,他再不敢言語。
曹初帶著孩子們將碗筷收拾,衛生打掃乾淨,又沏上了茶。玄雨薇一下無事可做,有些非常不自在。錢鋒便趕緊打發走曹初,讓他趕緊伺候幾個孩子去。
曹初這才退下,回到竹棚中,看著三個孩子,感覺自己似乎是在做夢。
錢鋒喊來黑衛衣的首領,說出了今晚要去白馬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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