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教宗也微笑起來,欣慰得和新王肩並肩站在高台上走向輝煌。
“善良不過是人格分裂下的,彆人打你左臉,你繼續伸給他右臉。弱者往往喜歡用這種道德感,去綁架強者。而且不得不說,這一套在強者中很有市場,他們經常懷疑人性怎麼可以做到這樣,所以結果往往是強者屈服於弱者,或被弱者同化感化。”
獅心王以前常常用這樣的口吻教育孩子們。卡西利亞斯現在看到教宗的表現,再想來這話,的確一點不假。
卡西利亞斯又一次緊緊握著教宗瘦弱的肩膀,看向他,人族這位新王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位新任教宗,非常恪儘職守,這個有些顫抖的老人,簡直就是自己權利道路上的一盞明燈,他孱弱的外表仿佛就和晃動的燭光一樣隨時會被吹滅,但他內炙熱的心,卻依然可以活活烤化任何一個異教徒。
關於這位教宗的手段,他絲毫不加懷疑,甚至可以說他和過世的獅心王一模一樣,殘酷而敏銳得令人敬畏。
“陛下,您”教宗眼光穿過新王,掃視著不遠處的房間。
卡西利亞斯點點頭,對於自己那個父親,他完全沒有絲毫憐憫,自己能親手帶他得見他的死神,卡西利亞斯滿意異常。
一具冰冷的屍體突兀地躺在床上,頸項間那明顯的勒痕已經沒人在意。聰明的仆人們給屍體換上了一套高領帶著花瓣邊的襯衣,這樣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尷尬不適。
當然,那些不太聰明的仆人們,此刻也算是給理查德大帝陪葬了。
“四處走走?”卡西利亞斯看了一眼平靜的教宗大人提議道。他直視著這位敬愛的教宗大人,目光閃閃如炬。
教宗恭敬地點頭不卑不亢地跟在新王的側方。
君王的屋子裡,隻有教宗和卡西利亞斯殿下佇立著。
“時間不多了,我看獅心王他需要儘快國葬?”教宗看著鮮活的屍體保持著最後的姿勢,手指指向他死神“沙漏”的方向。
教宗現在目光也靜靜地看著新王,關於率先國葬舊國王,還是率先冊封加冕新國君,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新王,想看看他究竟什麼意思。
“您覺得呢?”卡西利亞斯有點心不在焉地反問道,相比這些繁文縟節,他倒是想起帝國北方的戰事。
繁複縟節他本就不太有興趣,儘管他明白,這些惱人的過場和儀式是沒有人可以免俗,尤其是高位者更是這樣。
“我覺得哦不,我的意見此刻並不重要。獅心王作為人族共同的君主誠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是您個人的父親這種事隻需要陛下您一個人的主張,我的意見完全不重要,甚至可以說任何一個人的主張都不重要,除了您外,它們可以說都不值一提。”
教宗在它們這個詞眼上加重了口吻。
卡西利亞斯目光帶著讚賞,“獅心王他生前最喜歡征戰北方,你看我把他的屍骨作為國禮送給北境外的蠻族,怎麼樣?畢竟就算帝國的小孩都知道,好大喜功的皇帝用十二萬分的熱愛,熱愛著北方,他生前待在王宮內的日子一個手都算得過來。”話音剛落,他微笑著轉身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親愛的教宗大人。
教宗一怔,卻立刻嚴肅地回複道,“我認為,應該考慮給他一個體麵的國葬。”
教宗大人可不敢說把君王的屍體運到北境塞外,這已經超出了玩笑的範疇,而正統是王國最看重的,這幾乎決定了繼承人合法性的問題。他們現在迫切需要把狂喜拉回來一點了,哪怕知道這是新王即興的娛樂項目,教宗也需要站在教會的角度上,表明立場。
“您是在反駁我?!”卡西利亞斯溫怒道,他一邊擺弄著沙漏,一邊觀賞著那半截手指反複顛倒往複,神色顯得怪異異常。
“不,不禮儀儀式還是陛下需要考慮的,這是自然的,畢竟,很多時候死人比活人有用。”教宗提高了一些音量,他實在不願意他們的胡鬨被太多人撞破。
“我不太明白。”卡西利亞斯目光隻是看著沙粒的滾動顛倒,他覺得這種回答太過保守無聊,這一點也不像那個教宗,他本不該如此謙卑。
“獅心王的統治如何?”
“鐵血惡魔。”
“那您又如何?”
“謙卑溫柔。”卡西利亞斯皎潔地微笑著看向教宗大人。
教宗大人並沒有看向新王,他完全可以猜測出新王的神色,臉色極為平靜地回應著“所以,你看哪怕是惡魔都要栽倒在您手裡,您卻用您的溫暖光澤照耀了他,洗刷那片黑暗,這不是聖潔,那什麼才算是聖潔?我至高無上的王。”
“您敬愛的父親說過,野蠻的黑暗從來不淘汰高貴的光明,黑暗隻會淘汰腐朽,我們祝願獅心王得到內心的安寧!”
卡西利亞斯微微一愣,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這種時候連說辭都有人貼心的幫他想好了。
“教宗大人真的挺替我操心的,早早就想著這些合法性問題,需要有光,需要有道德,需要把死當做光明教會的福音來傳揚。”卡西利亞斯胡思亂想著,卻不忘微笑著豎起大拇指,這種不會被帝國曆史記錄在冊的快樂,才讓卡西利亞斯笑得更為從容不迫。
也許眼下這一刻起,自己總算可以大展拳腳,卡西利亞斯默默地想加冕為王,才算是一切的開始,自己仿佛經曆了又一次成長。
“陛下,您可彆忘記了對於教會的契約和提攜。”教宗不失時機地提醒道自己這位新王。
提攜?卡西利亞斯當然知道,他剛才沒有第一時間擁抱教宗麼?還是教宗還要再聽一次肉麻的“我愛你”才可以安心,當然,必要的話,卡西利亞斯再說一百遍這種沒營養的話也沒有什麼關係。
教宗臉上掛著滄桑,他搖搖頭,仿佛是關愛般地提醒道“陛下,教會的職責就是督促整個帝國每一個人,當然也包括你我。在聖光麵前,我們都隻是一個影子,一個孩子。你肯定不會希望將軍他們擁有太多的思想,淩駕在帝國之上,這樣的軍團利劍,就仿佛懸在你我的腦袋頂上,彆提有多危險了。”
“您的意思是?”卡西利亞斯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處決異教徒!尤其是卡迪馬特將軍。”混沌的眼神昏黃中,忽然金芒大現!有著一種不容抵抗的氣勢,“異教徒們在您奪取王座的時候是助力,可現在起,它們將會是您的阻力!”
“憑什麼?”這幾個字幾乎就要從卡西利亞斯嗓子眼裡噴薄而出,但他還是咕咚一聲咽了回去。
“沒有光明信仰的戰士,才是您目前最大的敵人。您可千萬不要忘記了,眼下帝國的七賢者和長老會幾乎普遍信奉了光明。”
“沒有光明信仰的戰士”卡西利亞斯默默念叨著,他有一刻甚至深深懷疑著自己有沒有光明的信仰。
一個擁有著聖殿騎士團的光明神殿,一個擁有著前任執政官們信仰的光明教會,他們的觸手幾乎已經到了不管自己認不認可都不可能忽視的地步。就這一刻,新王心底甚至盤算了一千遍和教會開戰的畫麵。
自己的王位,和自己最愛的將領,他幾乎可以脫口而出自己的決定,可他還是猶豫了,他的將軍願意死在任何一個戰場上。可是新王,他卻要他死在和平的皇宮當場
可卡西利亞斯一直反複自問著他實在還沒長出這顆黑暗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