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綿肩膀不自覺顫抖,仿佛和猛獸關在同一個牢籠,它正緊鎖你的身影,不斷打量評估,很像某一刻顧淮給他的感覺。
可這份壓迫感,比顧淮身上的,更加沒有遮攔。似乎管束猛獸的粗重鎖鏈,已經全然斷裂,是否咬碎她的脖頸,是否折斷她的手腳,他一瞬間心情的好壞,就可以做出決定。
是完全不一樣的恐懼。
薛綿遲遲不肯抬頭,像隻瑟瑟發抖的倉鼠。
“初次見麵,小姐,您可以稱呼我為歐裡斯。”
不論音調,隻論音色,簡直和顧淮一模一樣,薛綿大腦震驚,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時。
名為歐裡斯的男人,很是講究地後退半步,修長的手指捧起薛綿的一隻手,屈膝彎腰,低下了頭,和油畫裡的貴族一樣優雅。
而另一個世界裡,一片漆黑之下,歐裡斯似乎行走在鏡麵上,隻是鏡麵下,沒有他的倒影。
但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步伐下有數圈漣漪,不斷擴散而後消失,他正在望不到儘頭的湖麵悠然漫步。
站定某個點,他蹲下,手指輕而易舉穿透湖麵,隨意攪動,嘲笑著。
“不來看看嗎?顧淮。”
“你唯一的月亮,換了新發型。”
話音落地,湖底像是有什麼東西慢慢向上浮,一張慘白如浮屍臉龐漸漸露出水麵。
他的雙眼緊閉,痛苦地擰著眉,隨著歐裡斯的話,緩慢睜開眼,眸光裡疲憊不堪。
同時,歐裡斯握著薛綿的手,抬頭。
那一刻,薛綿的心跳得極快,雙胞胎?
儘管她一遍遍告訴自己,眼前的人不是顧淮,可這一瞬間的眼神交彙,她仿佛從歐裡斯藍色的眼睛裡,看見了那個最溫柔,也傷她最深的人。
是視角相似嗎?他總是喜歡低下來,從下方仰望她。
顧淮脖頸以下仍在湖水裡,他卻一眨不眨,借著歐裡斯的視角,靜靜凝視薛綿。
他很想告訴她,新發型也很合適她,很漂亮。
可是。
“你嚇著她了,”顧淮的聲線細若遊絲,冷冷淡淡,似乎一點聲音就能將他掩蓋,“歐裡斯,離她遠點。”
聞言,歐裡斯玩味的神情一斂,毫無征兆地用手指拽住顧淮的頭發,像是提起死物一樣,向上拉扯,眼裡的惡意不加掩飾。
“你是在命令我?”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昨晚我給她打了電話。”
“彆這樣看著我,我可是很好心地學著你的語氣和她講話。”歐裡斯腦袋和他湊得極近,仿佛真的大發慈悲。
“放心,她喜歡了個連人算不上的東西,這種殘酷又惡心的事實,我可是幫你瞞得好好的。”
“顧淮,不感謝我嗎?”
顧淮眸色越來越冷,沉聲質問“你和她說了什麼?”
“哎呀,不太記得,總之,應該哭了吧,嗬嗬。”
“歐裡斯,我警告你,離薛綿遠點。”
歐裡斯毫不在意他的威脅,在他臉上掐出紅印,作單純好奇狀“連一點身體控製權的你,怎麼阻止我?”
顧淮似乎感受不到痛,眼裡隻印出這片昏沉的天空,語氣平靜得可怕“大可以試試,你敢毀了她,我就毀了秦之柔。”
完全不似開玩笑的語氣。
這句話像是戳中了歐裡斯的痛點,臉色猛然一沉,又恢複那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將顧淮腦袋用力往湖裡一按,再驟然提起,和他眼睛對視。
“是嗎?真是讓人害怕呢,”歐裡斯完全沒有被脅迫的感覺,還拍了拍顧淮腦袋,語氣親昵,“你就在這裡,好好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