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沒有去與黑淵接頭,並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因為……焰帝來了。
大周玄龍朝三年。
三月初一。
皇宮,逐漸安定。
皇城裡,清繳叛黨,仍在進行,有大族倒下,就有新貴崛起,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隻是,這些跟蘇辰沒有關係,他沉默看著焰帝在院子裡,親自給他倒茶。
就算他是西廠掌舵人,也不該有此殊榮。
“這小太監是什麼情況?”
“焰帝陛下,召我們過來,就是看他給這小太監倒茶的?”
“這小子二十來歲,還毫無修行氣息,顯然是個庸碌之輩,何德何能,可以讓焰帝親至?”
“焰帝還給他倒茶?就算麵對一尊一品,也不至於焰帝如此吧。”
院子裡,三尊登天樓下來的巔峰一品,麵麵相窺,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除此之外。
焰帝身旁,還有一人,為一老者,手持拂塵,仙風道骨,須發皆白,一雙眼眸始終在蘇辰身上停留。
“這……”
青雀,有些不解。
此行,焰帝穿的是便裝。
即便如此。
也是皇族獨有的明黃衣袍。
她猜測,這莫非是哪尊皇子,或是親王?
“許爺。”
“您這是哪裡惹到了皇族啊。”
“大周皇族,執掌天下,哪裡是咱們這些普通太監宮女能招惹得起的。”
青雀有些急了,竟是想要拉著蘇辰跑路。
她,四品了。
不過短短兩月,她簡直是修行奇才。
青雀自付。
她,還是有一線機會的。
隻是,她不知,這一院子都是一品,就算焰帝,也是個修仙的,堪比一品。
青雀昏倒了。
蘇辰打暈的。
“小姑娘不懂事,陛下莫怪。”
蘇辰朝焰帝歉意說著,將青雀扛進藏書樓,然後,也不看焰帝,坐回石凳上,繼續看書。
“放肆!”
“一個舊梁的藥房太監,竟敢如此不將焰帝陛下,這天下的主人放在眼裡,你真以為這西廠能遮天蔽日了不成?”
“速速過來行跪拜之禮!”
登天樓上,連對蘇辰出手都不敢的三尊巔峰一品,此時膽子大得很,張口就朝蘇辰嗬斥。
他們在表明態度,朝焰帝獻媚。
隻是焰帝不領情。
反而還有種厭煩,似乎在焰帝眼裡,這尊弱不禁風的小太監,比他們三尊巔峰一品還要有份量一樣。
“你們退下吧。”
焰帝掃了眼身後的三尊巔峰一品。
他們不解,但還是照做。
這下。
院子裡,就剩下蘇辰、焰帝,還有拂塵道人三人了。
蘇辰,在看書。
焰帝在飲茶。
至於,拂塵道人,則是緊盯著蘇辰,衣袍之下,銀甲上有雷霆與紫電在彙聚。
他,有些躍躍欲試。
這道人,腳踏絕巔不知多久,或許,都觸摸到宗師境了。
院子裡,始終沒有人說話。
良久。
轟隆隆——
烏雲滾滾彙聚,好不容易晴朗的天,又一次下雨了,飄零小雨,灑落人間,遍及皇城。
隻是,卻沒能打濕院子裡,任何一人的衣袍。
“茶涼了,不喝嗎?”
最終,還是焰帝打破了沉默。
“不知陛下何意,在下不敢喝。”
蘇辰仍在看書。
這是一卷藏書樓裡,翻出來的修行話本故事,講述的是,臟腑二品,許下大宏願,於是天人有感,通身無漏,氣血圓滿,踏進一品的故事。
還有,引天地之力,淬煉肉身,又從一品變成宗師,自此天下縱橫的故事。
蘇辰看的津津有味。
“朕,欲要封怒江之上,一劍開江的風雪小宗師為大周紫袍太上監,許公公以為如何?”
焰帝,眸光深沉,靜靜看著蘇辰,在等他的答複。
大周無紫袍。
哪怕掌印第一監,巔峰一品,即將踏進絕巔,也照樣隻是一個紅袍。
紫袍,還冠以太上之名,大周開天辟地頭一遭,不可謂不隆重。
“冊封蘇公,與我許歌何乾?”
蘇辰仍在看書。
目中無人。
可,在場無一人置疑。
一劍開江,終結大梁的風雪小宗師,有這份資格。
“天下山河一統,必有陣痛。”
“但。”
“陣痛過後,便是山河無恙,人間靜好。”
“不知。”
“許公公覺得風雪小宗師會如何看這些?”
茶爐煮沸。
他,拂去石桌上的雨水,將茶杯擦乾淨,再度為蘇辰傾茶一杯茶水。
焰帝,仍在問。
這下。
蘇辰放下了書。
“陣痛?”
“就算蘇公不管。”
“這陣痛,或許,就自己會葬送大周,陛下確定,還要將這陣痛進行下去嗎?”
雨落,天涼。
那一杯茶水,也涼了。
“隻要風雪小宗師不管,陣痛十年後,就將國泰民安,山河無恙。”
“大周亦不會倒下。”
焰帝,眸中有光。
他,亦是一代雄主。
弑父上位。
他覺得自己沒錯。
亦。
想證明,他無錯,錯的是玄龍帝。
他就是要偏袒周人,讓苦寒了三百年的周人,過上幸福的日子,當然,梁人也是他的子民。
但,也要先周後梁。
十年。
他要證明自己。
這裡是第一關!一劍葬送大梁宗師妖魔皇帝的風雪小宗師,天下間,誰也不敢無視。
但,也僅此而已。
風雪小宗師,不同意,那今日,這位風雪小宗師就會死在這院子裡。
他帶來了。
大周最強的人。
七教之首。
歸墟劍宗,劍道人。
三十六歲,踏進一品,四十二歲,天下絕巔,如今,十五年過去了,沒有人知曉他到底有多強。
隻知曉。
如天下一統,山河氣運噴薄,他必然是當世第一個踏進宗師境的人。
“那就試試吧。”
“嗬嗬。”
“大梁沒你想得這麼簡單。”
蘇辰失笑,眸中掠過冷嘲,繼續看著手中的話本故事了,仿若看書這事比眼前天下之主都重要的多。
“十年後。”
“風雪小宗師,將會看到,一個嶄新的大周王朝,即時,天下萬民,再無周梁之分,都將是朕最愛惜的子女……”
“朕,會當好這個君父。”
焰帝,倒下第三杯茶。
然而。
蘇辰沒喝,甚至看都沒看一眼,隻是在看書,仿若他才是那位天下之主,大周皇帝。
風漸漸大了。
喧囂的風,充斥著冰冷的寒意。
拂塵老道,逐漸不耐。
連焰帝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蘇公。”
“這些年來,看在伱的麵子上,藏書樓裡,死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朕都沒跟你計較,反倒替你遮掩一二……”
“連杯茶水都不肯喝嗎?”
焰帝道。
“陛下說笑了。”
“咱家隻是舊梁藥房許歌罷了。”
蘇辰頭也不抬,這架勢,明顯要送客了。
當然。
要打,他也不介意打上一場的。
四大極境圓滿。
他這天下獨一無二的最強二品,可不是說說而已。
“閣下,有些囂張了。”
“滅梁事宜,龍軒君都跟老道說了。”
“你不過運氣好,撿了一個大便宜,才得以一劍殺了大梁妖魔皇帝,你彆以為自己真有了宗師戰力……”
拂塵老道,看不下去了,眸子冰冷下來,指著石桌上,三枚已冷,滿是雨水的茶水,道。
“喝了。”
“風雪小宗師,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