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像過不去了,哪怕一年了,都建武十二年一月了,春天也沒有來。
縱使沒有遮天蔽日的風雪,這滿地寒霜,凍土一年,仍是一場災難,大梁六郡,三成耕田全被凍壞。
春耕秋收,沒有春耕,何來秋收,一月份的寒冬,沒有下雪,大梁鬨起了饑荒。
百萬流民,有一成餓死,一成被妖魔所食,剩下八成,還活著,卻在等死。
小皇帝,無動於衷。
不開倉放糧,也不談流民安置,仿若看不到這千萬萬的大梁普通百姓一樣。
“吞天殘卷,也不知還有沒有人修行。”
“那本該喝問小皇帝的一劍,最終還是沒有找上門去,向他揮出!”
倚在門邊,蘇辰裹著棉襖,看著路過藥房的太監宮女,基本上都是陌生麵孔了。
他熟識的人都死光了。
這深宮裡的苦命人,那些底層太監宮女就像是韭菜一樣,割完一茬,就會新長出來一茬。
莫說他們了,就連現在的五大紅袍,距離天武年時,大多都換上了新麵孔。
說是人能活百歲,但修行路險,爭鬥無數,往往半路就夭折了。
“許爺。”
幾名小軒子同期的小太監,跟蘇辰打了個聲招呼,就將小軒子叫出去,朝著宮門方向跑去。
“做什麼去?快到中午飯了。”
蘇辰道。
“許爺,看熱鬨去。”
“新任的執宰,在宮門外長跪,懇求陛下睜開雙眼,看一看這天下的黎民百姓,已經有半天了。”
“西廠廠公都去了!”
大梁的文臣體係,有些混亂,但是執宰絕對是最高的文官,換做是前世,相當於宰相、首輔,位極人臣。
大梁自天亂之年,一年換三帝,就開始衰敗了,到現在,不僅丟了三郡,紫袍空懸,天武塔一品底蘊儘失,隻靠一個妖魔太祖震懾四方鄰國。
忘記了。
這位妖魔太祖也傳位失敗,父慈子孝,被小皇帝封入棺材,不知藏在哪裡了。
“按道理,執宰,當為一品修行者。”
“可惜。”
“現在的大梁滿朝怕是都湊不出來一位一品了。”
蘇辰搖頭。
這位執宰乃是一位普通人,這也是為何小皇帝敢如此怠慢他,讓他長跪半天的原因。
“去看看熱鬨也不錯。”
蘇辰朝宮門走去。
這裡裡三層,外三層,來了許多的人,有太監,有禁軍,還有西廠的錦衣番子。
有一方座椅,紅袍如火,著廠公服的許寒,眸光淡漠,正坐著飲茶。
在他身後。
錦衣盤子,陣列兩旁,腰垮鎖魂刀,身披鏈子甲,眼神藏有凶氣。
“懇求陛下看一眼大梁蒼生吧!”
“他們不是修行者,無法對抗妖魔,保護自己!天降寒冬,凍土千裡,顆粒無收,他們食不果腹,在妖魔的侵襲下,流離失所,易子而食……”
“他們也是大梁的子民啊!”
宮門前,有一四十許,著朱紫長袍的男子,手持烏紗官帽,話音嘶啞,不斷的叩擊著宮門。
他嘴唇乾裂,滴水未進,長跪許久,得不到回應,這或許已經是答案了。
熱枕的眸光逐漸熄滅。
他掩麵痛哭了起來。
“大梁,何會如此,何會如此啊!”
原本跑過來看熱鬨的太監宮女們,這一刻,沒有了原本熱鬨的氣氛,像是被這尊執宰的哭泣浸染了般。
沉默的氣氛,彌漫起了一股哀傷。
若非是活不下去,又有誰願意賣入深宮為奴為婢,甚至是舍棄男人的尊嚴……
或許沒有進宮,他們就是這或餓死,或被妖魔吃掉,或在等死的百萬流民之一了。
“大梁為什麼不能睜眼看一看我們這些草屑一樣的賤民,就因為我們不是修行者嗎?”
小軒子,攥緊了拳頭,不隻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眼中續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