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督領前隊抵達延安後,當夜又折返中軍所在的膚施。
因為要斷後,等他真正開拔返回關中時,已到了臘月二十四日。
劉豹引領千騎一路相送,戀戀不舍。
雖然跟在黑熊左右擔驚受怕,可始終也隻是害怕黑熊一個人。
現在黑熊帶著軍隊走了,匈奴各部死了那麼多人,想要弄死他的人就有些多。
最後殿後的黑旗騎士緩緩而行,劉豹從懷中取出紅藍寶石點綴的金刀,雙手奉上:“今與大渠帥相彆,小王甚是不舍。隻希望此刀常伴大渠帥左右,聊表小王綿薄之意。”
黑熊接住尺長金刀,手感沉甸甸的,拔出見刀刃呈現雪花紋理。
“單於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黑熊將金刀裝入自己皮靴套筒裡,從馬具上取下一口研磨精細如似鏡麵的金銀錯菱紋八麵漢劍,劍鞘是普通的銅環黑木材質。
抓在手裡沉甸甸,也雙手遞給劉豹:“此劍堅銳,希望能護衛單於安寧。”
劉豹雙手接住,雙目盯著黑熊,他是真的感覺怕了。
見他這模樣,黑熊就笑說:“大約明年三四月之間,我會來高奴修築高塔,以表功百世。我準備將高奴改名為延安,意味漢匈之間延續安寧。單於若是有意,可來延安相聚。”
“大渠帥相邀,小王豈敢推辭?”
劉豹雙手捧劍,躬身長拜,論禮節來說,與漢地士人無異。
黑熊見狀笑了笑,看一眼邊上百餘名匈奴貴族,其中一些人跟隨劉豹躬身長拜。
餘下的人裝模作樣,察覺黑熊扭頭望他們,頓時一個個躬匠精神附體。
見狀,黑熊攙扶劉豹:“單於珍重,明年再見。”
“大渠帥……”
劉豹哽咽又是長拜,後麵跟隨的貴族們剛剛站直腰背,此刻又緊跟著躬身長拜。
“駕!”
聽到黑熊揚鞭策馬的輕喝聲,劉豹才抬頭,就見黑熊馳馬已到二十幾步外。
劉豹更是哽咽的難以自控,身後親信上前攙扶。
劉豹望著越來越遠的黑熊背影,隻覺得心靈空蕩蕩的。
抬手抹一把眼淚,劉豹察覺其他貴族湊上來,收斂情緒:“這人總算是走了。”
一眾貴族默然無語,沒有敢搭話的。
他們已經見識過黑熊、太史文恭座下日行千裡的神駒,他們太懂這種神駒意味著什麼。
這還隻是兩匹,如果良種繁育,以後有十幾匹,幾十匹,百餘匹時。
又有太史文恭這樣的絕世猛將統率節製,對匈奴來說就如同死神。
彆說黑熊,遊牧各部裡,任何一個部落若突然得到大幅度優化的某個馬種,那他們的崛起將無法阻止!
劉豹舍不得黑熊,黑熊也有些舍不得劉豹。
生怕這個熟人被匈奴貴族玩死,重新培養一個,又得花費時間和成本。
隨著他策馬輕馳,緩緩而進的一個個黑旗百人隊漸次加速,沿著秦直道向關中進發。
又數日,臘月二十八,諸葛亮一行人出藍田山穀。
諸葛亮也是個壯勞力,親自推著一台獨輪車。
狹小的驢車裡,黃月英揭開簾子觀察道路兩邊。
見一處村落裡男女正修葺坍塌的屋舍,她感到有些不解。
到下個亭驛休息時,她問:“夫君,關中遷徙百姓眾多,如今都有屋舍,怎麼還在修繕屋舍?”
“黑鎮北收複三郡,又有八萬男女內遷。”
諸葛亮烤火,吃麥餅,喝一口熱茶水後說:“八萬男女,最少附帶十萬孩童。”
成婚兩年至今無子,聽諸葛亮嘴裡吐出孩童兩個字,黃月英有些窘迫。
皺著眉頭:“難道北地諸羌被他反手間儘數摧滅?”
“也不儘然,我覺得其中許多男女、孩童是從匈奴人那裡解救的。”
諸葛亮沒心情吃麥餅,端茶飲著,說:“前後解救男女不下四十萬,孩童類似。這些人受活命之恩,必效死力。”
黃月英聽著也感到了濃濃的壓力,被解救的男女中,男女比例三比一,能在諸胡手裡存活,必然是青壯。
哪怕裁汰一番,也能選出十萬死兵。
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黑熊不敢殺、殺不了的人。
哪怕王允活著,也能輕易被黑熊撕碎。
彆說王允,就是董卓複生,也擋不住現在的黑熊。
不管什麼地方的士兵,都有各種局限和弱點。
而這次黑熊解救回來的人口,如此多的人口,還是經曆過諸胡折磨的人口,這夥人怨氣深重。
不需要黑熊引導,也不需要與太平道合流,光是這些年積攢的哀怨之氣,就足以衝毀朝廷。
漢室朝廷、衣冠著姓、屢世公侯之類的存在,對這些人來說毫無意義。
這是一股極為龐大的力量,曹操擋不住,袁尚也擋不住,就連荊州也擋不住!
任何一方單獨應對,都會被衝爆。
諸葛亮視天下如棋盤,現在很明顯,黑熊一方已嚴重破壞了均衡。
以當年河北之強,袁紹還要以聯姻的方式籠絡、交好烏桓。
而黑熊呢,視匈奴、諸羌為美肉,狠狠咬下這麼大一口,相當於彆人數十年積累。
天下各方勢力,誰麾下能有十萬死兵?
敢死之兵不是那麼好積蓄的,訓練得當,那就是魏武卒、秦銳士,是一方勢力的中堅力量。
黑熊會練兵麼?
肯定會練兵,諸葛亮以己度人,認為黑熊練兵的造詣非常高。
夫妻閒聊之際,突然就見官道南部用來使騎。
使騎背插兩根白色負羽,縱馬狂奔。
還沒抵達,小小亭驛裡的亭長就引著人外出迎接,還牽來了四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