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郊,馬氏莊園。
諸葛亮與馬良捉杯淺飲,聽諸葛亮要帶妻子去關中,馬良也是暗暗惱恨,低聲罵道:“龐士元未免無情。”
“此刻不進則退,退則萬事皆休,怨不得士元。”
諸葛亮心態平穩,笑說:“婦翁也同意此事,我來就是想邀請季常同去關中。季常一族自茂陵遷入南郡前後不過三世,雖薄有產業,可終究一日不如一日了。”
馬良聽著也不反駁,他和諸葛亮關係親近如似手足兄弟,諸葛亮自然清楚馬家的產業狀況。
當年茂陵馬氏出了個南郡郡守,期間遺留繁衍發展出了馬良這一支。
自天下大亂以來,馬家的產業就開始收縮。
也就能供應馬良兄弟幾個脫產讀書,兩代人不入仕,當年遺留的人情舊交也都過世。
馬家也沒有搞武力兼並之類的事情,就人力成本來說,很難與蔡氏、黃氏競爭。
因為是茂陵馬氏的近世分支,所以算不得寒門,可這兩世人也沒取得什麼有意義的官職,正處於青黃不接。
馬良聽了皺眉,麵露猶豫,說:“自士元出仕伏波將軍後,劉鎮南頗為忌憚鹿門山。不瞞兄長,弟有意隱居虎牙山,治理一份產業,也專心攻讀典籍。觀時局變化,再伺機出仕。”
他是家裡老三,未來分家要分出去的。
也就現在沒有結婚,所以家裡還在供著他讀書、交遊。
諸葛亮聽了分析說:“虎牙山位於夏水、漢水彙流處,舟船往來頻繁,的確是個好地方。”
大家族看不上,小寒門又無法獨占,可以插一隻腳進去。
見馬良神情猶豫掙紮,諸葛亮就說:“季常先去虎牙山,等到明年形勢明朗,我若在關中不順,退回荊州,也可避居虎牙山中。”
荊州有兩個有名的虎牙山,一個在漢津之南、夏水彙入漢水的水口附近;另一個在猇亭附近,與荊門一南一北封鎖長江。
馬良正要應下,邊上為他們兩人斟酒的馬謖開口:“兄長,弟以為虎牙山產業不要也罷,豈不見司馬芝之事?以兄長之才器,又有馬壽成舉薦,出仕關中,豈會低於司馬芝?”
司馬芝也是出任商雒令後,名聲才被荊州人知曉,之前的經曆也被挖了出來。
隱居荊州山野七八年,靠抄書奉養老母親,這種孝行,舉個孝廉也是理所應當。
至於馬騰會不會舉薦馬良?
這不存在問題,彼此都是扶風馬氏的外地分支,馬良求上門,馬騰於情於理都會出麵。
見馬良猶豫,馬謖又看向諸葛亮:“大兄,弟聽聞中廬楊威方暴病,這荊襄之事已非我等能涉足。就是龐士元,出行也有百餘甲士護衛。今時不比往日,當思長遠。”
馬良瞪一眼處於變聲期,身子才開始發育的馬謖,就聽諸葛亮說:“士元讓我遠離荊州,也是擔心我被誤傷。”
之前他刷臉就能遊曆荊州各處,誰都會給他丈人黃承彥、姨夫劉表一個麵子。
可現在不同了,有可能被敵對勢力謀害,也有可能被不相乾的人設計謀殺,以激化矛盾或攪渾水。
諸葛亮順著馬謖起的頭,又勸馬良:“季常,荊州之未來,最好也不過是伏波將軍治下士民殷實,也有龐士元居中策劃。士元素有壯誌,可荊州之兵向西難以攻掠益州,向東也非江東諸將敵手。而南方,袁譚若是坐穩,也非士元能動。”
“劉伏波生性寬和,非好戰之人。有他在,士元十分手段使不出三分;若無劉伏波,那黑鎮北勢必發兵侵擾,絕不會放任士元做大。”
諸葛亮誠懇看著馬良:“我等同去關中,也可與士元遙相呼應。就算不圖什麼權位,也能保荊州穩固,使吏民安樂於一方,也不負師長教誨。”
“容弟思索。”
馬良說著舉杯示意,諸葛亮也舉杯,飲酒入喉。
馬良沉眉思索,目光專注望著桌上的清蒸魚,思索這半年裡荊州和龐統的變化。
荊州的變化很大,龐統的變化更大。
黑熊鼓動劉琦發動兵變,幾乎瓦解了劉表的統治。
劉琦以伏波將軍領南郡郡守,實際上劉表目前控製的就一座襄陽城。
原本以劉琦寬和的性格是很難長期維持這種狀態的,可黑熊撤離荊州後,在關中的攻勢過於猛烈,而且戰爭規模越來越大。
旬月間統一三輔就已經很嚇人了,更恐怖的是兩月時間裡斬首匈奴十萬級,更是攻破了二十萬大軍的圍攻、夾擊。
讓當世之人,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中心開花。
所以弄的劉表一方很壓抑,明明稍稍用些手段就能從劉琦那裡奪權,可就怕引來黑熊。
真把黑熊引進來,以現在黑熊麾下源源不絕的關中兵,足以占據荊州,讓劉表成為喪家之犬。
敢參與算計劉琦的,王允三族、太原、河東從叛家族就是前車之鑒。
對抗的成本太高,許多人也就放棄了,將劉表、蒯越這些核心首腦架在高處,騎虎難下。
這種形勢下,這些人不敢對付黑熊,也不能對付劉琦,難道還動不了眼皮子底下的鹿門山?
鹿門山本就與劉表不對付,跟劉表興辦的官學也存在衝突。
鹿門山受到衝擊是肯定的,許多學生負氣之下,就跑到江陵投靠了劉琦。
龐統的影響力直線提升,以劉琦的性格來看,很多事情的決定權,劉琦根本把握不住。
時間長了,這權柄自然而然的就過渡到了龐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