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氏縣東,臨時營地。
沒有圍欄壁壘,也沒有壕溝。
最新一批俘虜的匈奴人正接受甄彆,時不時的就牽引到營地外低窪處,集中處決。
營地內被解救的女子嚎啕大哭之後,多已收斂情緒,帶著孩子協助整理各類物資。
黑熊馳馬返回營地,三名軍吏迎上來,黑熊就問:“匈奴左部王庭有何動靜?”
他剛外出協助外圍軍隊清剿茲氏東邊的匈奴部落,連續攻破三座後,才折返回來。
隻有待在大營,才能保證大營的士氣。
現在匈奴人被他一拳打懵,單於身死,王庭潰逃;而茲氏城西邊是匈奴左部王庭,左賢王劉豹牧馬於呂梁山東南。
左部王庭實力並不強,也就兩千餘落,但呂梁山東南、九澤以西區域的匈奴小部,都歸屬於左部王庭。
而右部王庭則在九澤以東,太行山以西的地區,耕牧一體。
黑熊很想將西河,也就是呂梁山中的匈奴各部主力誘出來打一場決戰。
可他從平陽一路追殺單於王庭,左部王庭根本來不及動員。
周圍的小部落規模幾十落的根本擋不住六七百騎兵的進攻,規模二三百落的部落又會遭到呂布的針對性打擊。
就比如今天一早,黑熊外出就攻破了東北方向三個中等規模部落。
所以現在左部王庭以下的小部已經開始向呂梁山方向潰逃,這種潰逃規模與日俱增。
他現在很關心劉豹的動靜,害怕驚嚇劉豹,這三天隻進攻東北方向的匈奴,放過了劉豹,隻做偵查。
匈奴人打不過就跑,情況不對就跑,這是一種固有的生存傳統。
黑熊很擔心擊破劉豹後,導致呂梁山地區的匈奴各部集體遷徙。
天氣越來越寒冷,匈奴遷徙的成本代價也是與日俱增。
可比起族群存續來說,這些成本都是可以承受的。
甚至為了族群延續,匈奴各部極有可能集體投入中部、西部鮮卑旗下。
隻是生產資源就那麼些,雙方若能共享資源一起生存,那也不至於連續交戰近百年
現在氣候惡劣,鮮卑自身都資源緊張,哪裡又有多餘的資源供養匈奴族人?
應黑熊所問,負責偵查的軍吏回答:“左部王庭與昨日相同,還在征集附近部族,如今約有近四千步騎。”
這軍吏說著,將一張羊皮遞出。
這種羊皮油光水亮,吸足了油脂,又塗抹了蠟,所以表麵很是光滑,也不吸水。
羊皮上書寫的文字,可以擦洗掉,算是可以反複利用的書寫載體。
黑熊接住羊皮閱讀,上麵記錄著左部王庭這兩天裡聚攏的十二批部族青壯,少的五六十騎,多的百餘騎。
另一名軍吏開口:“將軍,王庭附近已有小部驅趕獸群,拆解帳篷,有向梁山遷徙之狀。一部如此,各部效仿,王庭所聚之兵必無戰意,王庭又怎麼會留在那裡為各部斷後?”
“你說有理,曆來隻有雜部給王庭斷後的說法,劉豹不可能犧牲本部為下麵各部斷後。”
黑熊將羊皮遞還回去:“這仗不能這麼打了,牽招現在到了哪裡?”
軍吏接住羊皮,稍稍想了想就說:“按著路程分析,牽招今日午間應該還在介休之南的雀鼠穀。”
大家都是順著汾水河穀北上,雀鼠穀是必經之路。
等牽招出了雀鼠穀,進入廣袤的太原盆地,那行進方向就不好把握了。
“組織婦孺,再安排五百名武裝義從,明日一早開拔。”
這一路追擊,沿途繳獲的帳篷無法攜帶,對匈奴人來說,這些帳篷就是可移動的家。
皮革縫合而成又要抵禦風雪嚴寒,所以帳篷普遍都很沉重。
沿途繳獲的這些帳篷就近囤積於道路,重新紮立後變成固定的補給、宿營站點,順著汾水形成了原始的補給線。
前兩日,以及之前安排婦孺、武裝奴隸組成的運輸隊就順著這些補給線向南移動,不需要攜帶帳篷,隻需要攜帶孩童驅趕獸群,夜裡住宿在這樣的臨時站點。
被匈奴搶走的這些女人這些年也都習慣了遷徙遊牧,隻要不遭遇強勢力量的進攻,這樣的運輸隊可以安穩抵達安邑,再由崔琰負責整編形成更大的運輸隊,最後向著風陵渡進發。
目前最一波運輸隊才抵達安邑,後續發展走向也不好估算。
但有一點很明確,平陽以南的匈奴部族已經肅清,能進攻運輸隊的隻剩下豪強部曲與盜匪了。
同時目前攻勢順利,河東豪強還來不及反應;在自己主力失敗、停滯被拖住前,這些人直接跳出來翻臉的概率不高。
即便這樣,也不能不防。
處理完各項信息,黑熊當即就引著呂布朝著南方疾馳,大概疾馳六十裡地,抵達雀鼠穀。
雀鼠穀出口附近就是一座臨時營地,有百餘名武裝仆從守衛。
他們無法抵抗匈奴騎兵的進攻和破壞,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警告太原豪強、盜匪。
黑熊來時,這百餘名武裝仆從正集合操訓。
這裡還分配了十名關中騎兵,一半人休息,一半人負責操訓。
不指望提升什麼戰陣、配合,隻是通過訓練增強武裝仆從的服從效率。
哪怕遇襲要跑,也要儘可能將這些仆從糾集後一起逃跑。
保住人力,至於其他的東西,隨時都可以奪回來。
這處臨時營地內還有牽招所部千餘人、從平陽帶來的三千餘武裝仆從,行軍辛苦,這些人正圍坐在火堆前炙烤牛肉,吃的很是痛快。
這四千餘人的士氣也高漲起來,臨時營地最不缺的就是病死的牛羊。
除了真正病死的牛羊、馬匹外,其他病死的牛羊普遍以公牛、公羊為主。
保留更多的母牛、母羊去關中,還有帶著孩子的女人,能直接增加關中的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