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是個閒不住的人,當渭水南岸各縣、城邑官吏團隊接受調整,暫時受虎牙將軍府調度時,馬超又渡過渭水,來見黑熊。
正值各縣農忙,也無法征發人力。
也虧農忙收割,田地裡等待收割的莊稼牽扯了絕大多數人的心思,讓百姓不願輕易出逃。
黑熊也沒做過什麼強搶財物、擄掠民婦之類的事情,所以渭南各處民心還算穩定。
百姓就是這樣,風向不對就會跑,也有隨眾和僥幸心理。
不止是關中,河東、弘農也在忙於秋收,百姓、大姓豪強要收割莊稼,縣府要征收秋糧。
忙完這些,空閒的人力才能聚集起來,爆發戰爭。
農耕的百姓、豪強如此,半遊牧的南匈奴、北地羌胡也是如此;九月左右他們要遷移牲畜轉換草場。
遷徙過程中,也就是十月時,會有一次部族大聚集。
遊牧部族不管是匈奴還是現在的鮮卑,一年都是三次大聚集。
一次是年初冰雪消融時的聚集,這次部族會議結束後各部族去分割好的牧區草場放牧。
第二次是六月盛夏之際,人馬牲畜吃的好,天氣也好,聚在一起娛樂搞活動、慶祝或祭祀,也是相親、比武的時候。
第三次就是秋後聚集,對他們來說也是收獲喜悅的季節。
距離真正的決戰,怎麼都有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的時間裡,韓遂、馬騰的部曲完成秋收、集結後,才會向鐘繇彙合。
而現在鐘繇從司隸各處征發來的八千步騎,吃的是這幾年府庫裡的微薄積蓄。
人是鐘繇征發來的,吃的也是鐘繇調撥來的。
當虎牙軍迅速攻破新豐後,馬超的位置就被黑熊頂替。
現在的馬超,對鐘繇來說重要性直接下降。
心懷不滿,馬超因此來到藍田縣。
這次來渭水南岸時,再無百餘騎追隨左右的風光,隻有十幾名部曲親騎。
藍田縣北郊,灞水東岸。
馬超來時就見大約三千餘人砍伐驪山樹木,有修築大營的架勢。
軍吏團隊正規劃區域,還在丈量地麵,釘各種書寫文字的木樁。
馬超來時,遠遠就見‘太史文恭’與另一名白袍騎士策馬輕馳,同向而行,兩人馬上揮舞矛戟,打的很是精彩。
觀望片刻,馬超見‘太史文恭’以防守消磨為主,那個陌生白袍騎士攻勢迅猛,可就是無法破開‘太史文恭’的招架。
這讓馬超很是羨慕,若真能讓‘太史文恭’陪自己這樣酣暢打一場,自己騎戰技藝肯定會得到十分可觀的提升!
到了他這個境界,想找個耐打的陪練太難了。
黑熊也在觀戰,他坐在戰車傘蓋陰影之下,也是心曠神怡。
他的指揮控製下,呂布與趙雲並馬齊驅繞圈廝殺,趙雲馬上各種動作很是淩厲,奈何呂布不是人。
繞著打了五圈,趙雲氣喘籲籲,他的座下白馬也腿軟跑不動了。
戰車附近,一同觀戰的孫乾神色愁苦。
他知道‘太史文恭’很能打,可沒想到這麼能打。
“渠帥,督軍從事馬孟起求見。”
黑熊聽了瞥一眼遠處勒馬的馬超十餘騎,就對孫乾說:“公佑先生,我先去見馬孟起。待子龍將軍休緩氣力,今夜再做詳談。”
“是。”
孫乾轉身微微拱手,看著戰車從身邊駛離,結束陪練的呂布也驅馬靠近,跟個沒事人一樣。
遠處靠河小土坡,黑熊下車:“孟起突然來訪,所為何故?”
督軍從事不能督軍,馬超已經成了空架子。
馬超卻指著正在規劃的營區:“將軍是要在此修築大營?”
“嗯。”
黑熊也側身,指著東側霸上塬和西側白鹿塬:“今後還要分立霸上營和白鹿營,目前先立藍田大營。這裡能進能退,有驪山之險,又以灞水為牆。我大營立在此處,自不怕各方圍攻。”
又指著西側腳邊的灞水:“這樣的話,關中糧秣也容易漕運至此。待我多造舟船,未來奔赴潼關時,全軍也能乘船而進。”
馬超知道船,但不熟悉水戰。
他蹙眉回憶,就說:“灞水深厚,利於行船。可渭水下遊泥沙淤積,水麵寬泛而低淺,恐難行船。”
他在關中生活了這麼多年,也清楚渭水的毛病。
氣候宜人的時候,渭水漕運能直通天水上邽,而下邽城就在渭北高陵一帶。
水量不是問題,最大問題就是河中泥沙。
每次洪水衝刷一次,河床裡的淤積的泥沙就換一種姿態。
隨後洪水衝刷出來的較深河道再次被泥沙填充,隨後又是一輪洪水衝刷。
渭水的難點就在於這裡,水量很大,又不夠湍急,無法將泥沙直接卷入黃河;時刻都在淤積,難以保證大規模漕運穩定。
前漢時,為了保證長安漕運順暢,就在渭南挖了一條人工河渠,上遊引灞水,下遊出渭水口。
避免了泥沙沉澱,這條人工河渠用了很久。
若不是遷都雒陽,這條目前湮沒乾枯的運河絕對能恢複活力。
馬超客觀講述渭水漕運之難,黑熊也隻是笑了笑。
新豐不適合做自己的大本營,目前最合適的是藍田。
也就現在鐘繇能發動影響力,方便自己補充糧食;等驅逐、擊退袁譚後,糧食就是鐘繇手裡最大的籌碼。
也隻有退回藍田,才能近距離獲得來自荊州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