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戰場之外,穎水之上,一支來自揚州的小型船隊正緩緩逆流而上。
穎水流量下跌嚴重,船隊勉強能航行。
揚州治中蔣濟頭戴籠巾烏紗冠,端坐雀室台上眯眼曬太陽。
麵前小型桅杆之上,綁著血肉模糊的一個人,一名軍士持鞭抽打。
傷口綻開,血液瀝在甲板。
一名軍士從船艙裡提溜出一人,正是簡單受刑後的黑雲。
另一名軍吏抬手抓黑雲頭發強迫他去看正受酷刑的宋武,宋武隻是張張嘴,虛弱的發不出聲音。
比之郡縣,曹操現在更信任典農係統。
而黑雲是真倒黴,官吏抓宋武時黑雲等一眾蒙澤人正一起勞作,就當同夥都給抓了。
等他從他白鵝賊手裡脫身後,又繼續追查,抓住了協助張俊逃亡的宋武。
普通百姓孝順父母,再窮也有舉孝廉的一天;普通官吏也是。
可終究是黑氏,萬一是呢?
丁斐見任峻不信,也不想過於詳細講述那天晚上的事情。
隻是他反複對照記憶,也沒發現黑熊、黑雲之間有什麼相像的地方。
這裡囤積的糧食,算是曹軍的應急儲備糧。
任峻對麵的曹彬將手裡棋子放入盒內,嚴肅看任峻:“這件事情是兄長再三囑咐,實不該質疑。也不需要典農部出力多少,隻是協調揚州,在芍陂設立一個典農中郎將部。”
“冤枉!我家三子名信,已死在陳留徭役中!”
隻是佃農耕種之餘,總要買賣其他生活物資。
還有一種可能,對方學會了壺公秘術,可以藏匿遁入壺中洞天之類的寶物中。
蔣濟垂目俯視:“宋武做過領軍校尉,尚且受不住酷刑,更彆說是你。餘下的話不該我來問你,到了許都自會有人問你。你的妻兒,鄉黨與他們妻兒的性命,可都攥在你手裡。”
郡國一級是典農中郎將,縣邑一級是典農都尉。
實際上那天晚上他巡視彆處,並不在大營,沒有親身經曆過。
丁斐神色認真:“絕非妖異,此中軍虎士四百餘人目睹之事,豈會有假?”
丁斐出自譙縣丁氏,丁家、曹家累世姻親。
蔣濟明知故問一聲,身子微微前傾,眯眼語氣溫和起來:“現在說清楚,不僅沒有皮肉之苦,還是蔣某上賓!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伱這又何苦?”
這次他是奉命來許都,為的就是深入調查白鵝賊一事。
流亡沛人在壽春報官後,他就派人追查神仙桃,大意之下死了三個人,才讓他真正重視。
“那你一家何故逃亡?”
任峻也不是外人,群雄討董初期任峻就帶部曲支持曹操,曹操將堂妹嫁給了任峻。
任峻也不想介入這件事情,可現在也就他的屯田係統完全獨立於許都朝廷之外,有自己的地盤、人口和軍隊。
而江東崇道風氣濃厚,除了乾君道、李家道流行之外,還有魏伯陽、葛玄這兩個世曆兩千石的高門子弟在隱居修仙。
典農衙署更像是一座軍鎮,外圍是低矮土牆,內部有校場,也有初級武庫和糧倉。
去芍陂設立一個中郎將部,揚州方麵不會反對,如果他的提議在朝廷通過,這相當於揚州人每兩年多了一個孝廉名額。
雖然有好幾個典農中郎將部,但真正的屯田首腦一直是任峻。
對於突然出現無法理解的現象,曹軍高層已經討論過,並找出了合理的解釋。
但一個製度運行一些年後,就會鈍化。
若無這層關係,就算一時不慎冤枉了黑雲,跟他蔣濟又有什麼關係?
這是許都方麵再三嚴令追查的,沒有他蔣濟,也會有其他人來負責。
“喏。”
“我不插手屯田事務,伯達若有心,給我一個屯田都尉印信,我擇人赴任。”
可這個固定的孝廉名額,以及名額的控製權,都會給他增添本職工作之外的人事麻煩。
蔣濟揮揮手示意將黑雲押下去,他則繼續遠眺北方建築輪廓。
讓郡國一級的典農中郎將部能舉薦吏民為孝廉,這是最能激勵屯民的手段!
他依舊是曹軍的典軍校尉,負責考核將校紀律。
丁斐前一句話還說不插手,後一句話就要一個屯田都尉的官印,擺明了不想摻合屯部舉孝廉之事。
那裡是許田,位於許都南郊三十裡處。
上麵是後漢的各地異人傳說,有汝南壺公、費長房之類中原聞名的神仙,還有能瞬移數百步的計子勳;隱居嵩山修道能禦鬼的潁川人劉根。
見任峻還要開口,丁斐就說:“此曹公所命,縱然有假,也是公之心病所患,我等身為人臣,理當儘忠解患。”
萬餘家耕屯於此,年產稻穀、粟米、麥豆五百餘萬石。
一個縣有縣令長,也有可能單獨割出一塊區域設立典農都尉。
錯殺一百個黑雲也不影響他蔣濟喝酒吃飯領俸祿,可萬一真把黑熊渠帥的親族屈殺了呢?
任峻這個提議是很正當的,其中利益太大了,不管事情能不能成,丁斐不想摻合。
卷宗中懷疑薊子訓就是計子勳,讀音相近,是濟陰人寫錯了名字。
隨從應命,蔣濟對黑雲又說:“汝好生思量,此事若是可行,你這些夥伴皆可活命,不失富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