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曹軍大營氣氛沉悶。
大帳內,曹洪、曹仁坐在一起,曹洪垂著頭。
來請罪的河內郡守劉勳跪在正中,曹操正雙手攙扶,安慰說:“賊人妖異,將軍猝然迎敵,偶有小失實屬正常,不必介懷。”
劉勳、曹洪俱為軍中豪右,這豪右稱呼可不僅僅指的是他們跋扈,更是一種地位的認可。
有叫錯的名字,絕對沒有叫錯的外號。
劉勳最強時部曲兩三萬,不得已北投時依舊有兩千多人追隨。
不算臧霸那夥人,劉勳是僅次於張繡的武裝領袖。
疲倦的隻是精神,身體活力滋潤下,他也隻是緩了緩,就狀態趨於良好。
長時間沒曬陽光的袁渙一出船艙抬手遮住眼眶,適應片刻後觀察左右遠近,自然認出了黃河兩岸的景象。
袁渙猜測白鵝賊作亂是呂布舊部乘機煽動梁沛平民,劫持了江東船隊;也有可能是隨船的孫權堂弟孫謙心懷不滿,半路煽動作亂。
情緒不滿的人,自有可能鋌而走險作亂。
後方、東線戰場穩定,隻需要考慮中路正麵戰場,至於鐘繇經營的關中西線戰場並不關鍵,與並州牧高乾相持。
見曹操不為所動,銳意進取以驍勇善攻而稱著的曹仁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誠如兄長所言,這白鵝賊頗有妖異之術。若是放任,一旦以妖術治愈袁本初頑疾,則河北士民振奮,我軍很難再有這麼好的時機。”
黑熊重新審視袁渙,有些費解:“袁先生也應知道我手段不同於凡俗,怎麼就執意要去曹操麾下?”
“是。”
當年宛城之敗後,曹操就做了深刻檢討,就是認為自己過於天真相信了其他人。
就這種高效的行船能力,隻能說明所謂的白鵝賊主力必然是江東人為主!
縱然有呂布殘部參與,也非決策人物。
“這麼說,你不知道延津守將,程昱隻是延津守將的上司?”
前年官渡時期,雙方主力相持於官渡,可側麵、後方戰場同樣打的很焦灼。
二十三歲的劉曄因父母亡故的原因已經開始蓄須,隻是年齡不大,胡須稀疏,也短,落水打撈後顯得有些邋遢。
“這小兒能離間什麼?”
帛書是袁渙在高家莊園時書寫的,那時候黑熊在祭拜高順墳墓。
“非是曹公麾下,中原乃朝廷正統,老夫此去,乃效力漢室也。”
直到第二架飛機掉在附近,爆燃氣浪將他吞沒,黑熊才睜開眼。
“在扶樂采買了十五石,還可支用四天。”
“不,袁某的意思是延津與東阿相近,渠帥能至此處,必惹曹公震怒。沿河各城守軍將校嚴於防備,延津本就是堅城,又有程昱就近馳援,所以渠帥很難從延津獲取糧秣。”
張繡駐馬陰溝東岸,目送船隊駛入黃河。
“我運氣好也就不中這箭了。”
宣良疑惑:“濟陰郡守怎麼來守東郡?”
何況還有錯役製度,袁紹宣傳下,河北士民眼中這錯役製已然妖魔化,自會齊心配合袁氏反抗朝廷。
袁渙看一眼宣良,對黑熊說:“程昱程仲德係東郡東阿人,為避朝廷三互法,故領濟陰郡守,行都督兗州事。我聽聞此公近年招募流亡,編戶齊民,得兵三千餘。”
袁曹缺糧,不是後方倉庫沒有糧食,而是很難運輸到前線,以及管倉庫的人態度、立場有問題。
這樣的東線戰場,是利於許都朝廷的。
他們走後,高家人按著袁渙囑咐將這份帛書送交陳留郡守府,今早從郡守府移交大軍。
又揉揉眼,用水手打上來的河水略略清洗麵容、雙手後,才說:“延津及周邊戍守防禦之事應該是由濟陰郡守程昱負責。”
黑熊譏笑說著側頭看一眼艙門,旁邊甲士會意上前督促,袁渙隻能低頭鑽入艙門。
當年殺降八萬,河北人怨恨袁紹無能、許攸無德之餘,憎恨最多的其實是許都朝廷。
隻是沒想到白鵝賊太過於能跑,爆發於梁沛之間,竟然走汳水入淮泗,又逆流穎水、浪蕩渠而上,旬月間環繞中原水係。
東線戰場的臧霸、李典這兩年表現也很是喜人,袁譚根本擋不住臧霸、李典、呂虔的夾攻,臧霸去歲攻入濟南、樂安,幾乎瓦解了黃河以南的袁氏根基。
曹洪更是有些抬不起頭,他隻是跟江東方麵做點生意。
曹洪閱讀完畢,鬆一口氣的同時,就問:“兄長的意思是孫謙不滿孫權這才作亂,有離間朝廷、江東之意?”
“你這樣幫我,想要什麼?”
兩岸多是城邑、裡社廢墟,舉目望去,田野皆荒蕪,偶爾有人煙處,也是設立在河岸附近的烽火警戒據點。
黑熊抓著桅杆繩索跳蕩到張定的船,就見甲板上劉曄剝開衣裳躺著,胸口中了一箭。
注入身體的白法力依舊生效,他閉上眼睛就入睡,頃刻間就墜入夢境。
隻是袁紹的病重的消息持續傳來,曹操選擇觀望,想要等候更好的時機。
徐林應聲鑽入船艙去取火盆、吊鍋、細麻布以及金創藥之類,黑熊則問劉曄:“伱我本無私仇,我現在救你,你可願意為我效力?”
甲士們出船艙,開始拾取、拔出釘在木板上的箭矢。
宣良應下,先是指揮船隊貼近北岸航行尋找合適的停泊河段,也派人將袁渙提了上來。
此刻張繡的目光沒有感情,無悲無喜也無阻截失敗後的惱怒。
至此之後他就發誓不會再重蹈覆轍,隻要收降一支軍隊立刻執行錯役製,自然不會發生降軍奇襲衝擊大營這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