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溫侯墳塚,驢車行走在土路上。
黑熊好奇城內就問:“賴君,我新來許都,可能入城內?”
許都是由許縣擴建而來,原來的縣邑城牆如舊。
所以擴建的是城外區域,城內地塊改造成了宮室與各類辦公衙署、倉庫與軍營。
城內沒有什麼平民、士人群體生活的空間,日常出入群體以官吏為主,數量也少,所以不方便扮作士民出入。
意味著想要進入城內,隻能穿官吏服飾,以辦公的名義入內。
如荀彧之類的中高級官吏都是常年居住在城內,很少在城外走動。
但許都依舊在發展,舊有的城區麵積已無法滿足日益膨脹的衙署機構。
官署機構要給宮室、倉儲讓步,未來各個重要機構搬到城外是一種必然。
可現在朝廷重臣們生活在城內,很難下手。
除非重要節日時埋伏在路邊,伺機動手。
賴平詳細講述許都城內、城外的區彆,直接讓黑熊熄滅了正常渠道入內城的心思。
哪怕賴平能提供這樣的渠道,黑熊也不樂意輕易入內城。
城門守的這麼嚴密,城內又是官吏、駐軍為主……真陷進去了,很難殺出來的。
現在正是發展朋友的時候,怎麼能讓朋友輕易涉險、暴露?
入城搞事情的心思就此暫時擱置,返回老子廟時已是午後。
老子廟與之前無異,大小道士們該乾什麼依舊在乾什麼,這裡更像是一個綜合性的醫館。
返回屋舍,就見李祭酒說:“渠帥,吉平與幾位太醫數日前奉令前往陳留。不知具體為何,應當是大軍聚集,入春時氣多變,滋生了時疫。”
說著又問:“敢問渠帥所為何事?我等與吉平相識三四年,若是小事,自可代勞。”
“也不是什麼大事,我隻是來許都的路上聽過吉平的善名。”
黑熊目光掃過包裝好的布囊,繼續說:“是這樣的,我夢見有一座荒山,因一位神醫有感黎民生計艱辛,就在山下為百姓義診。病重痊愈者在山上種植杏樹五顆,輕病痊愈者種植一顆杏樹。十餘年後,荒山已成杏山,神醫以杏脯換米而生。”
李祭酒與賴平認真聆聽,這時候互看一眼,思索此夢寓意。
就他黑熊繼續說:“此夢有兩處神異,一是這位神醫壽終九十,其二是因其善舉,世人將以杏林代稱醫師。我聽說吉平有善名,他這名字也寓意良好,就想贈他這番杏林機緣。”
延壽,揚名做杏林之祖。
李祭酒意動,猛扭頭去看賴平,賴平苦笑,他又不擅長醫術。
心中忐忑,李祭酒還是詢問:“以渠帥來看,仆可能與吉平相並論?”
“我不懂醫術,隻是覺得有人能離開許都繁華之所,去鄉野之地造福庶民是一樁好事。”
黑熊說著笑了笑:“你去,還是吉平去做這件善事,對我來說都沒區彆。既然沒有其他名醫,我稍作歇息,今晚就離開許都。否則逗留日久,露出行跡,會連累你們。”
李祭酒已然心動,又好奇:“渠帥何不去尋華神醫?”
“他已是當世神醫,雲遊天下自能造福各處,我這是另一條神醫之路。”
黑熊說著扭頭看桌上布囊,李祭酒當即上前解說,這些布囊裡是老子廟儲存的朱砂、硫磺、紅鉛之類的藥材。
這些東西也是其他道士煉丹的材料,老子廟一脈道士前後不過幾代,平日也會研究煉丹技藝。
收好這些東西,李祭酒二人又引著黑熊用宴。
宴席簡樸,隻有一條魚,與其他一些時令野菜。
也是烹煮製成,一些野菜涼拌。
其中有一碟鹽拌豆腐,細微的鹹鮮味更能襯托豆腐本身的清甜滋味兒。
黑熊來的急促,所以老子廟內的道士們並沒有提前製作‘意外發酵的米湯’。
飯飽,天色將暗。
李祭酒拿來廟中修行的太清法,皆是竹簡,有道經、德經、河上公章句、老子想爾注這四部卷,此外還有三十餘卷太平經。
黑熊拿起來簡單翻看,見竹簡、墨跡頗新,就知道是新道士謄抄的。
這些東西在他看來就是道德經本體,老版本注解、以及張道陵注解版本這三種。
他翻閱的很快,李祭酒、賴平靜靜等候。
張道陵對道德經的增刪修改幅度很大,幾乎是把道德經拿來自己用,需要什麼樣的道德經,就改成什麼樣的道德經。
河上公的注解版本還不算離譜,算是中規中矩的解讀。
而張道陵的注解版本裡已經明確提出老子是道的化身,老子是道,道是老子,提倡道眾要順從奉行道的旨意。
並將修行長生確立了一個標準,即‘能法道,故能自生而長久也’。
將長生步驟化,想要長生的第一步就是守戒律、第二步是煉形,第三是食氣。
絕大多數人的人生,將永久停留在長生道路的初級階段。
也就是第一步守戒律,聽話做事就行了。
隻是在李祭酒、賴平看來眼前的白鵝將軍已經處於‘法道’的境界,是長生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