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
這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全部都是意外。趙旭本來是晃動著佛像,想著佛像整個倒下去將那個逮自己的人壓死的,但是沒想到佛像從中間斷了,預期的目的是達到了,可是過程有些不受控製。
房梁斷裂,廟宇的房頂也咯咯吱吱的,毫無征兆的整個坍塌了下來,那個站在牆角的戴帽子青年大驚失色,一下跳過來,拽著趙旭就將他拉到了外麵。
廟外麵本來還站著一個長臉短髭體型有些胖的人,他根本沒想到事情演變成了這樣,立即扭頭就跑。這時趙旭和戴帽子的人驚魂未定,等到反應過來,那個胖胖的人已經從視線裡跑沒影了。
但是趙旭也沒力氣去追,他一身冷汗,背上疼的更厲害,仰躺在雪地裡一動不動。戴帽子的人等灰塵落儘,卻在一片瓦礫中找著什麼,等了一會,他過來對趙旭說“除了走的那個,其餘的四個人全死了。”
四個,死了?
原來這人在查看這幾個人是不是還活著。
那自己豈不是殺了人,還同時殺了四個。
就在這個廟裡,竟然有四個人都直接或者間接的死在了自己的手裡。
趙旭猛地覺得胸口憋悶,“嘔”的一下,張嘴將剛才吃進肚子裡的枕瓜給吐了出來。
那個青年見趙旭這樣,說“第一次殺人,都是這樣,想吐就吐吧。吐一吐能好受點。”
聽他的話,好像殺過很多人一樣。趙旭覺得他似乎很淡然,歪著頭看他,見這人臉色肅然,倒是不像在調侃。
停了一會,趙旭爬起來,往遠處走了走,蹲下再嘔,可是肚子裡已經沒什麼了,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抓了一把雪放在嘴裡,嚼了幾口又吐了出來,等嘴裡沒有異味,回頭看看剛才還是棲身之所的破廟,這會卻隻剩下了斷壁殘垣。
“在下普濟,要去涼州,”戴帽子的年輕人這時開始了自我介紹,他問趙旭“還沒請教……”
什麼還沒請教?你剛才進廟門的時候不是問過我名字了嗎?當然我沒說,也不想讓你知道我叫什麼。趙旭這會將這個自稱為普濟的人所有的行徑想了一遍,覺得這人豈止是十分古怪,於是問“你殺過人?”
普濟一愣“沒有。”
趙旭“那你為什麼說第一次殺人,都是一樣的?”
普濟將頭底下,眼瞼輕合,說“我沒殺過人,不過我見過很多的死人。豈不聞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生既是死,死既是生,死死生生,生生死死。”
什麼烏七八糟的!這個普濟不但古怪,而且神誌似乎有些不靈光吧?
趙旭本來話多,但是他這會倒是煩這個普濟話多,心說既然生就是死死就是生,那你為什麼不去死?為何人都想活著?
那五個人都是來搶你東西的,你不如乖乖的交出去,讓他們將你殺了一了百了,你還用得著跳來蹦去的,還讓我跑開?
接二連三忽然發生在身上的遭遇讓趙旭疲倦的不想說話。雪早已停了,此時夜空星光閃爍,趙旭身上有些冷,他忍住惡心,進到倒塌的廟裡,把那幾個死人的身上全部翻了一遍。
這四個已經沒氣的人除了隨身攜帶的刀槍和匕首之外,還帶著些銅錢、一些散碎銀子,還有常備的跌打損傷藥,另外,趙旭還從一個人的身上翻出了一本用油紙包著的書。
這書有些古舊,但是保存的很好,沒有破損,名字叫《玄女經》。趙旭隨手一翻,登時一愣。隻見這書裡麵除了文字,還配著一幅幅圖案,這些圖畫的栩栩如生,不過竟然都是或者乾脆沒穿衣服的女子和男子糾纏在一起。
趙旭心跳加快,看了幾眼,心說這書有點邪乎,可是再細看,這些生動之極的圖案卻並不像是在單純的教人密房私事,倒像是在很詳細的教一門什麼練功的方法。
不過再看下去,似乎又不是。
趙旭前麵看的仔細,到後來翻得很快,覺得裡麵的文字十分晦澀難懂,隻看字是都認識的,可是將字和字連接起來讀,意思就不甚了了,而且,每次讀的時候斷句要是前後不一樣,得出的意思也就變了。譬如說這一頁上寫著“元之情曰神魔神者元通也魔者元欲也曰可吾吾得世皆欲故私也私而戾而發而克”,這句像是說人的本性問題,屬於思想與覺悟方麵的,是一種人生的境界,但又像是在說要怎麼克製某種事物,這種事物似乎是外來的,又像是人身體內部所帶有的,要是控製不住,就會導致不好的結果。
至於將文字和圖譜結合起來,就更加難以搞懂了。
這本古書共分四十九章,章節名字分彆叫什麼“七玄”“神魔”“神伏”“韜命”“天傷”等等等等,也不知道這樣的一本書怎麼會出現在那個已經死了的人的身上。
趙旭眼角餘光瞄了一下普濟,見他沒有注意自己,迅速的將書翻完,再將背麵朝上,讓普濟看不到書名,和那些銅幣銀子放在一起,接著就將這幾人身上還完好的衣服挑揀著給扒下,將自己的爛衣服脫了扔了,換上好的。
普濟在趙旭做這些的時候一直沒吭聲。趙旭換好衣服過來,將銀子和銅幣放在地上,拿刀在中間一扒拉,將這些一分為二,同時將《玄女經》拿在手裡,說“這些一人一半,見者有份,這本書我先看看,看完了給你看。”
趙旭分錢倒像是貌似公正,不過至於書,是“看完了給你看”,但要是永遠看不完,就永遠不用給普濟了。
普濟根本就沒看到趙旭手裡拿的是什麼書,他也不以為意,搖頭說“這些都給你,我不要。”
趙旭看著普濟,覺得他不像是作偽,普濟又說“隻是,你為什麼要將他們的衣服扒了?”
我為什麼要扒了他們的衣服?
趙旭更加覺得這個普濟是不是哪不正常?這樣簡單淺顯易懂的道理他竟然不知道,還問自己?
這些人都死了,普濟不在乎錢,反而在乎這幾個死人的衣服去哪了?
再說,自己那身衣服還能穿嗎?破成什麼樣了,這麼冷的天,衣不蔽體的,這茫茫雪原之中,還不凍得病了?
趙旭不想就這件事再說什麼,他默然將銀錢和書全都裝進自己身上,說“我不是這裡人,這是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
“我遇到強盜,掉進了河裡……等天亮,我就回家。”趙旭一邊說一邊想這個普濟到底是什麼人,又是什麼“淫賊”?
普濟恍然明白,看看趙旭說“原來這樣。”
趙旭這會在看夜空中的星星,普濟見趙旭鼻息中呼吸時那白色的霧氣一團團的消散,將自己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個光光的腦袋來,說“小僧法名普濟,是吳越國大悲寺的僧人,要去涼州的龍泉寺。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