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
趙旭聽到這些話,和他心裡想的完全重合。這個田悠如此的虛偽無恥,比自己揣測的還要卑劣!
屋裡郭氏的話一氣嗬成“……你以為趙勳前腳讓小兒子來送錢,後腳讓大兒子來要回去,是過河拆橋,是對你的侮辱,因此你才二次去見縣令說了相反的話。但其實不是!這都隻是一方麵,最重要的還是你非常想要那些金子,非常需要,為什麼?因為你需要錢去納妾!”
“趙家二郎來找你,那是趙勳的意思,趙家大朗來找你,卻是趙昶他自己的意思。你難道看不出趙昶對你一直執禮相待,像對父親一樣的尊重你?”
“趙昶唯恐玷汙了你的聲譽,可是你呢?”
田悠輕咳一聲,說“我怎麼了?”
郭氏卻不說話了,好大一會長歎一口氣“你好!你很好。我雖然是女流之輩,沒什麼見識,幼時隻讀過一些啟蒙的書,但也知道有學問而無品德,如一惡漢,有道德而無學問,為一鄙夫。”
田悠冷笑“惡漢?鄙夫?”
郭氏說“難道不是?你的卑鄙在於知善而行惡。你透徹的明白許多道理,卻將道理顛來複去朝著有利於你的方向去解釋。你比任何人都理解書裡麵的聖人之言,卻將聖人之言曲解!你就是那種最壞的讀書人,沒有之一!”
田悠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子大聲問“你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事已至此,你現在要怎麼樣?你莫非又要回下村?”
郭氏搖頭說“你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是,我家父兄都以為你才高八鬥,是個謙謙君子,隻因為兵禍連年,出仕無門,才不能青雲直上。他們是不會信你的狡詐,隻會責備我這個婦人頭發長見識短,無理取鬨……”
田悠重新坐下,說“……狡詐?那你又何必,我也沒有在外人麵前說過什麼,剛剛你所說的,隻是夫婦之間的私談,你我夫妻一場,我……”
郭氏“我不再與你是夫妻了。”
田悠一驚,問“你怎麼說!”
郭氏說“我不會回下村,因為回去也會被家人詰問,或者被女兒勸叫,我明早就從你田家離開,在城裡另找地方住下。”
田悠“你,你,你這是要乾什麼?你……”
“怎麼,傳出去對你名聲有損不是?”郭氏說著猛地大聲喊道“你除了名聲還剩下什麼!對,不錯,還有一件事,我現在還沒有查清楚,如若是我所想的,我告訴你,我直接削發為尼,再也不會和你有任何的牽連!”
田悠心裡惱怒至極,郭氏要是另外找地方住下,從家裡搬走,傳出去自己的麵子往哪擱?再有,她說她還在查一件事,查的是什麼事?是不是那件事?
削發為尼?
那就更不能讓郭氏離開家裡了!
趙旭心裡疑惑郭氏還要查田悠的什麼事。但此時田蕊和原碧從外麵回來,正在爭吵的田悠和郭氏都不說話了。
趙旭在黑暗中將田悠和郭氏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心裡原本升起的那一點希望,也被湮斃了。
田悠真是個極度虛偽的人!和他最接近的人郭氏最為了解他,那自己還有找他伸張正義、洗脫冤屈的必要嗎?
田蕊到屋裡一看情形,就知道父母又吵架了,她開始勸阻父母消消氣。田悠不會在女兒麵前表現什麼異常,輕輕笑說“知遠這人,還是知書達理的,我剛開始還隻以為他是個武夫。”
田蕊答應說“是,倒像是讀過幾本書的樣子……”
聽了田蕊的話,趙旭心說對,劉知遠是一個讀過幾本書、殺人如麻、冷血不眨眼的武夫!
這時郭氏要回房,田蕊卻過去拉著郭氏的手說東說西了起來,田悠也開始在一邊幫腔,似乎剛剛的吵鬨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趙旭聽田家幾口人話說個不完,滿腹悲涼,感覺再也沒有停留下去的必要,站了一會,他原路返回,從牆角跳了出去。
趙旭知道,田蕊應該並不是見異思遷,或者是水性楊花的女子,他同樣的也不認為田蕊就是喜歡了那個白臉的劉知遠,關鍵自己這會這個模樣,活不活死不死的,即便見了田蕊,又能怎樣?
自己喜歡田蕊嗎?現在仔細想想,如果沒有發生這麼多事,自己和田蕊之間,還是很有可能的,可是,卻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
看來,田悠是一心撮合劉知遠和田蕊了……
趙旭在窮街陋巷之中彳亍了一會,他在黑影之中,望著房簷上麵的寥寥可數的幾顆星辰,一陣陣的絕望與孤獨感從心底泛起來,朝著他的全身蔓延著,不可斷絕。
“那自己今後該怎麼辦?”
“天下之大,哪裡是我的去處?”
懵然,遠處不知道那個院落裡傳出了木柴燃燒的劈啪聲,這一聲聲輕微的響動將趙旭給驚醒了。
“不,既然來了,我還是要去見一下田蕊的,她父親是那樣的人,不說幫我,不害我就謝天謝地了,我卻要將事情的原委給她說明白。”
“她又沒有做錯什麼。”
是的,田蕊有沒有做錯什麼,自己也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到了她家卻避而不見,掉頭就走?
難道她還會報官來抓自己?
剛才隻是想著讓田悠能幫自己洗脫冤屈,這會趙旭覺得,無論今後自己是死是活,對於和田蕊之間,即便從此彼此不再相見,還是要將話說清楚的。
趙旭又順著原路返回,但剛拐過一個巷子,猛然看到前麵站著一個人。
這人身高八尺,濃眉高鼻,在光影昏暗之中顯得英挺而陰鬱。
——劉知遠!
趙旭大吃一驚,第一個念頭就是拔腳跑掉,可是再一想,站住了。
劉知遠在等自己!
剛剛,在田家,他可能已經覺察到了自己緊張時搞出來的動靜,但是故意的不在田家動手罷了。
“我母親和我哥哥呢?”
劉知遠聽到趙旭的問話,卻不回答,他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年紀雖不大,但是個頭卻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心說對一個即將要死的人,何必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