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彝敏“我說的就是這個。你既然武力不行,安從進要是來了,父王會讓你先上?”
李彝俊“那……”
“那什麼那!”李彝敏又問“再有,按照哥幾個按照排名,老二在前麵,所謂的長尊有序,安從進要是來了,父王會讓你先上?”
李彝俊笑了“肯定不會啊。”
“那就是了。無論哪一條,怎麼都輪不到咱們倆身先士卒,那‘打’就打唄,咱們怕什麼?人家有能耐,就讓人家先上,咱們在後麵搖旗呐喊,鼓個掌,喊兩聲,鼓舞一下士氣,也就是了。”
李彝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賺錢賺個吆喝。反正老五能打,那就讓他先上,他要是贏了安從進,咱也出過力,是咱們先喊出來和安從進決一死戰的。但如果老五這家夥敗了,最好死了,咱們還落一個英勇不屈的好名聲,然後光明正大的投降,也好有一個好待遇,所謂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能力有限,給夏州人也能有所交代。”
李彝敏說“俗話說不要和不明白的人談論已經知道的事情,而是要和明白的人談論還不知道的事情。你看,我這一說你就懂了。就是要這樣,咱們就始終落於不敗之地。”
李彝俊說“不過,既然這樣,咱們就將事情做周全,契丹那裡,還是要去的。”
李彝敏“怎麼去?誰去?我可不去。”
李彝俊笑“哪能讓哥哥你去!我尋思著,父王到底也沒說不讓咱們和契丹人接觸吧?咱悄悄的派人去和契丹那邊聯係一下,什麼都不帶,任何禮物都沒有,一反常態,毫無把柄,成了就成了,不成,那就不成,誰還能將咱怎麼樣?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裡,咱們要給自己兩手準備,才能落於不敗之地,你說對吧?”
李彝敏“那萬一……”
李彝俊咋舌“萬一事情不成,傳了出去,咱到時候來個死不承認,就說不知道,誰還堵著咱對質?這對咱們夏州名聲沒影響的。”
李彝敏說“那好。對了,你昨天煉的那丹還有沒有?怎麼這一爐才出來那麼幾顆?我這還沒用就完了……”
李彝俊搖頭“就那麼七顆,父王那三顆,你倆我倆。怎樣,可以吧?哥哥今天看起來紅光滿麵精氣十足,想必昨夜龍精虎猛馳騁縱橫禦敵無數啊……”
李彝俊說著擠眉弄眼的笑,李彝敏不接話茬“趕緊去將那幾車東西弄回去,不然還不知道再丟多少呢!”
李彝俊聽了罵了一句“趕緊,你不說我都忘了,他娘的這小雜種,太他娘的了!”
夏州人都知道了大唐皇帝讓朔方王調往延州,而讓延州的節度使安從進管轄夏州的事情,一時間街頭巷尾百姓議論紛紛。燕歸農和夏顯林和趙旭的心意相通,都知道李仁褔是絕對不會服從李從厚的旨意的,如今隻是靜等李仁褔怎麼應對罷了,於是對這件事根本談都沒談論,每日該做什麼還是照舊,因此五王子李彝殷的府上比彆的王子府清靜有序的多。
果然,洛陽的詔書到了沒多久,安從進派人來了夏州,說皇帝旨意已下,臣子隻有恭敬遵從,安某人不日就來換防,請朔州王準備停當,兩家一並到延州和夏綏銀接壤處見麵,如此雲雲。
李仁褔則同時給延州的安從進和洛陽的李從厚寫了回信和奏書,內容是一個意思,言說“仁福沐浴皇恩,感激涕零,上命下達,自當遵循,無奈仁褔業已老朽,牙齒鬆動不能咀嚼,腿腳蹣跚不能動彈,眼睛昏花看不清路,因此就在夏州老死即可,埋於黃土風沙之中,還請大唐皇帝陛下垂憐。”
李仁褔給李從厚的奏書和安從進的回信剛送走,李彝俊和李彝敏前幾天悄悄派到契丹找耶律德光的人卻早早回來了。這人帶回來耶律德光給李仁褔的一封信,內容是,夏州若今後歸順給契丹,自然享受契丹的護佑,無需其他,今後契丹為上國父邦,夏綏銀為子輩屬地,隻要李仁褔尊述律平為祖母,給耶律德光叫阿耶,夏州從今往後對契丹行兒子見父親的大禮即可。
早就想過耶律德光要提一些條件的,可李彝俊和李彝敏有些難以理解,不明白契丹人為什麼喜歡給人當爹。耶律德光的父親耶律阿保機那會將大唐皇帝李存勖當做兒子,這會又要自己的父親給耶律德光叫父親,那自己兄弟見了和自己幾乎同歲的耶律德光豈不是要叫爺爺?
李彝敏和李彝俊左右為難,覺得自己事情是辦了,可是辦的有些窩囊,有些像沒事找事,憑空給自己的父親找了一個爹,給自己找了個祖宗。可是問題總歸要解決的,兩人一商量,還是悄悄的到了王宮請李仁褔定奪。
李仁褔看了契丹來信勃然大怒。但是稍等就平息了怒氣,不動聲色的讓李彝俊和李彝敏放出風聲,就說契丹已經和夏州聯盟,誰要動夏州,那就是和契丹幾十萬控弦驃騎為敵。但是誰要認真的問,就說沒有的事。
眼見離安從進說的和李仁褔在延州夏州交界處會麵的日子越來越近,夏州這邊沒有一點動靜,每日商隊照常川流不息,百姓各忙各的,軍隊也各自操練。這天趙旭在院中廊坊那裡看著木蘭逗弄兩隻小白狼,忽然聽到城門四方傳來了嗚嗚嗡嗡的長號聲,號聲直灌耳膜,趙旭知道是李仁褔召集夏州將領最緊急的號令。
趙旭身為夏州行軍司馬,此刻顧不得許多,疾步跑出二門,親衛已經牽來了馬匹,趙旭翻身上馬,朝著王宮奔去。
夏州城裡頓時都是馬蹄聲,行人商鋪雖有錯亂,但並不驚慌,沒一會就恢複了平靜,隻是街上許多地點站立了全副武裝的兵士。
這都是趙旭最近加緊操練的結果。
趙旭一人一騎已經很快,但到了王宮,見李彝超和李彝敏李彝俊三個王子已經到了,而且氣定神閒,不像是匆忙趕來,之後一些將領才逐漸到齊。
李仁褔穿著鎧甲,腰挎寶劍,滿目肅然的看看諸人,讓李彝超於南麵朝宋門城樓點兵,而後走出大殿,跨上戰馬,帶頭出宮。
大家跟著李仁褔到了朝宋門上,隻見城門外無數戰旗迎風烈烈作響,數不清的戰矛曜日映暉,萬千兵士整齊劃一,羽箭生輝,騎兵更是馬歡嘶叫,鎧甲澄明,十分壯觀威武。
這麼多的人馬齊聚朝宋門,不是一時就能調度的,必然是早有準備,為的就是震懾和鼓舞人心。趙旭身為夏州行軍司馬,竟然一點不知道這事,再想自己已經夠快,可剛才李彝超幾個卻早就在李仁褔身邊等候,他們肯定是事先得到了李仁褔的召喚。
無論李仁褔所作所為是有心考察部將的能力,還是彆的什麼原因,趙旭明白,自己到底還是在李仁褔的心裡比不上李彝超、李彝敏和李彝俊。
趙旭思緒起伏,李彝超奏稟李仁褔,說人馬到齊。李仁褔走前幾步,於城垛中現身,城上城下的眾將領和兵士齊聲呐喊起來,喊聲在夏州城上空一波接一波的響徹,這聲音遠遠傳了出去,讓遠處的山巒也有了回聲,嗡嗡的如同雷鳴。
片刻,李仁褔伸出手去,呼喝聲頓時平息,他大聲叫道“他們要我們遷入延州,背井離鄉,我們答應不答應?”
城上城下的將士頓時呼喊“不答應!不答應!”
李仁褔又問“他們要占我們的地、奪我們的牛羊、搶我們的女人,燒我們的房屋,我們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
“不答應!”
李仁褔抽出雪亮的寶劍,斜指著青天,環視著城下,嘴角微微上翹,指揮方遒,不可一世,喊道“那我們怎麼辦?”
兵士們再次呐喊“殺!殺!殺!”
趙旭猛然覺得,李仁褔雄霸一方,盤踞夏州幾十年,果然稱得上是當世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