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二十三)_兒女家國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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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二十三)(1 / 2)

兒女家國!

23

眼看年關將至,宣化城中,點綴的紅色越來越多,鬨市上,人群熙熙攘攘,時不時見到來縣城趕集的農民,或肩扛,或車拉,或驢駝,將自家出產的農產品、手工品運到城裡去販賣,以換年資,或有些年景好的,往家裡購置一些年貨。

雖貧寒交集,亂世當道,但這土地上的子子孫孫,內心中仍舊以最飽滿的熱情,最真摯的渴盼,最隆重而神聖的儀式,滿懷希望迎接新年,春節元旦,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最古老而傳統的文化歸宿。

可是,在喧嘩和熱鬨的表象之下,仍藏著諸多危機和躁動。

段宅前堂裡,三四個工人正吵吵嚷嚷,喊著要和向榮談判,漢生從外回來,手裡提著一袋香噴噴的肉包子,還有一幅漂亮的年畫,準備送給靈璵,路過前堂,正遇這個場麵。

漢生問一旁的雲帆,道“姑,他們乾什麼的?”

雲帆小聲歎道“都是礦裡的工人,鬨著要漲工錢”

漢生抬腿,道“我去看看”,他剛走兩步,就被雲帆拉住了。

雲帆道“小孩子家的,看什麼看!”她注意到漢生手上的東西,問“你手上提的什麼?”

漢生道“包子,年畫”

雲帆道“給誰買的?”

漢生笑嘻嘻遞上去,道“給姑買的”

雲帆擰了漢生耳朵一把,開心地笑道“張嘴就來!臭小子,油嘴滑舌的”

漢生憨笑了兩聲,又探頭往前堂看。

雲帆打發道“甭在這兒待著了,回去吧”

漢生遞包子給雲帆,道“姑,吃吧,熱的”

雲帆道“我可不敢吃”

漢生道“姑,這年畫也挺漂亮的,送你了”

雲帆道“臭小子,彆跟姑假惺惺的,你想送誰趕緊送去”

漢生笑嘻嘻點頭去了,他把年畫兒送給靈璵,兩人吞了幾個包子,嬉笑打鬨了一陣,漢生就出來了。這一段時間,漢生雖然沒再去醉仙樓,可他時不時還去向發的槍彈黑市場裡幫幫忙,撈點兒錢,買吃買喝買稀罕東西,全往靈璵屋裡拿。

本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食人之祿,忠人之事”的態度,漢生找到了向發,把工人在家裡的事,告訴了他。

向發正在談買賣,一聽,勃然大怒道“這幾個王八蛋,還真敢鬨到大哥那兒去,活膩歪了!你待在這兒,先跟他們談著,三爺去去就回”,他帶著阿六等一乾傭人,風風火火,直奔段宅。

一台精彩絕倫的戰鬥大戲,已在漢生腦子裡上演,他如何能坐住?又如何能談下去?漢生著急,走過來走過去,半晌,對客方道“改天再談吧!”

漢生還是晚了,他還沒跑到,就在段宅外聽到一片叫嚷聲,循聲望去,一個穿著粗布褂子的壯漢,頭破血流,踉蹌著朝漢生這兒跑來,邊跑邊擦額頭上的血,一個不留神,又跌倒在地上。壯漢掙紮著爬起,又繼續跑。

段宅裡湧出十四五個人,那是段家的傭人、仆從和打手,他們手中舞著刀槍棍棒,追來了,這場麵,強烈震顫著漢生的心靈。

漢生不由自主地歸罪於自己如果這個工人今天傷了、殘了、甚至是死了,絕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卑劣,今天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卑鄙的,乃至罪惡的,這個滿身是血的壯漢,每艱難地跑一步,都扭動著漢生的眼睛和心,越來越劇烈。

等壯漢靠近,漢生忙向身側的小巷一指,壯漢本已精疲力竭,匆忙間看到有人指路,顧不得多想,竄入小巷中。

漢生指進小巷,為的是避開眾人目光,他緊隨其後,領著壯漢拐了五六個彎兒,又從另一條小巷中跑出來,帶去了剛才那家談買賣的茶館兒,扶著上了三樓,縮在牆角,凝神聽著外麵動靜。

段宅十四五個仆從,在街上吵吵嚷嚷一陣,隻聽一人喊道“媽的!明明看他在這兒拐的,去哪兒了!”,這是阿六的聲音。

阿六又喊道“就在這附近找!各店都給我翻一遍!”,眾仆從應聲而動,四下散開。

漢生瞧瞧壯漢,三十歲上下,粗獷彪悍,麵目上的血汙,倒更顯出那股豪狠之氣。

漢生道“他們就要搜過來了!你藏到後門去!我不叫你出來,你彆出來”

那壯漢喘著粗氣道“他們馬上就來,藏到後門也沒有用,我跳下去,不連累你!”漢生從窗戶向下一望,果見一仆從大搖大擺,往茶館門口踅摸過來。

那壯漢撐起身子,要往窗外跳,漢生手快,一把拉住他,急道“哎哎哎——你這人,跳下去肯定是個死!你待著!我下去引開他們,你趁機跑!”,說著飛奔到樓下。壯漢停下,聽著樓下動靜。

漢生剛到樓下,打手十五也正好剛進茶館門,漢生走兩步,和十五錯肩後,掏出一塊大洋,回身猛一甩,“啪!”,正甩到十五屁股上,十五回頭怒目而視,大罵道“哪個狗日的!”,低頭一看,地上居然是一枚洋元,他彎腰去撿,撿完抬頭一看,漢生正瞪著自己。

漢生高冷道“眼瞎了?看不見我?”

十五忙笑臉相迎,道“哎喲,漢生少爺,小的著急抓人,有眼無珠,沒留神看著少爺”他忙把洋元恭恭敬敬地遞給漢生,道“少爺,您的錢,您……”十五嘿嘿憨笑一聲,道“您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拿這麼大的錢砸我找樂子”

漢生樂了,道“你拿著吃肉包子去吧”

十五點頭哈腰,道“十五謝恩了,謝謝少爺”,他揣起大洋,轉頭又要上樓搜,突然,屁股上又是一疼,他都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該高興,按說該憤怒,可他知道這一準又是塊大洋,憤怒的小潮,馬上就被高興的大潮給淹沒了,十五撿起大洋,揉著屁股,委屈道“少爺您……”

漢生問道“你乾什麼去”

十五道“找人啊,有個鬨事兒工人跑了,三爺叫我們來找”

漢生擺擺手,蠻橫道“我一直在這兒,這兒沒有”

十五支支吾吾道“可六哥叫我們都找一遍……”

漢生從懷裡掏出幾顆大洋,放在手裡掂了掂,眯起眼,道“十五,你他媽不信我說的話是吧?下一個可就不打屁股了,小心你的腦袋”

十五忙道“信,我信,我信”,他從樓梯上退下來,段家這些下人,對漢生這個混世魔王,可是有耳聞的,據說,這是個比段三爺還混蛋的主兒,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更不好惹,惹了他,彆想過好日子。

十五順著漢生,道“少爺,這兒沒有,那我就去彆處搜去了”,他經過漢生身旁的時候,漢生拉住他,把手裡的大洋都塞給了十五,道“都給你了,買肉包子去吧”,十五高高興興地走了,他出去的時候滿麵春風,慶幸自己進了這間茶館兒,什麼十二、十三、十七、十八,他們有這運氣?

漢生在茶館門口守了好一會兒,直到零零散散的打手都散去,確認不會再有人來搜了,他才回身上三樓,店小二說,那人跳窗走了,漢生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又重新坐下,喝了幾口熱茶,回想整件事,雖說和那個工人素未平生,可那個血淋淋的人,卻總讓漢生感到,自己虧了心,有違了一個“義”字,他不禁聯想到水滸,這要是在水泊梁山,他這種卑鄙行徑,好漢們肯定瞧不起他,就是連自己也覺得,自己這種告密小人,就該一刀劈了。

漢生回了段宅,聽阿五說,總共來了四個工人,有三個被打得半死不活,拖出去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漢生瞪大了眼睛,問“打死了?”

阿五“噓——”一聲,神秘道“少爺,您小點聲吧”

漢生點頭,又小聲問一遍“他們死了嗎?”

阿五含糊其辭,道“反正在段宅,還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呢,這些工人也是糊塗,敢跑這兒來鬨,還敢直接點名道姓找大爺,怪不得三爺生氣呢”

漢生皺眉,急道“他們到底死了沒有?”

阿五搖頭道“這我可不知道,少爺,今天的事兒,您就當不知道,千萬彆出去亂說”

漢生丟魂落魄地走向自己房間,那個血淋淋的壯漢,始終揮之不去,在他眼前,晃呀,晃呀,他朦朦朧朧睡著了,夢裡還一直夢著那個血淋淋的壯漢,漢生渾身彆扭,說不上哪兒彆扭,心?肝?脾?胃?腎?都有可能。

一直睡到傍晚,漢生才睜開了眼,但他隻是翻了翻身,躺著不願起來,想著那三個不知是死是活的工人,他沒見過他們三個,可在他腦海中,那三個人也都是血淋淋的樣子,嘴角、眼角全都是血,像怨鬼一樣,從黑處陰森森地望著他,還有那個人,那個活著的壯漢,他怎麼樣了,他到哪兒了。

黑暗像潮水一樣浸透了房間,也吞噬了漢生,屋外喜慶的大燈籠,照進紅光,非但沒有驅散黑暗,仿佛還助長了黑暗的恐怖,漢生坐起身,裹了裹衣服,徑直走向院外,像丟了魂兒一樣,慢慢在大街上挪動,然後,又像有什麼東西在冥冥之中引領著他,一步一步走到茶館兒,店小二正要上板兒打烊,見漢生來了,又把上了一半的板兒擱下了,搓搓手道“少爺,喝點兒什麼?吃點兒什麼?”

漢生丟魂落魄坐在桌旁,沒說話,店小二不敢招惹,就按先前慣例,給他上了壺茶,上了盤點心。

隨著街麵上的燈一個個熄滅,整條大街仿佛在夜色中慢慢入睡,茶館兒,好像也慢慢變成了這條大街上唯一一雙亮著的眼睛,從大街看茶館兒,黑夜中的眼睛,閃閃發光,多麼明亮,可如果從茶館兒看大街,那就是通黑一片。

“小兄弟”,白天那個血淋淋的壯漢,在暗處呼喚了一聲,漢生如同被刺,幾乎是從凳子上跳起來,他睜大眼睛,慌忙地向暗處張望,找到了正在向自己揮手的壯漢。

兩人到偏僻的街角,那壯漢額頭上,纏著一層泛黃的紗布,道“小兄弟,多謝你救命之恩!”,說著便要跪下,漢生趕緊扶起壯漢,道“大哥,有許多事你並不知道,你千萬彆謝我,應該我賠罪”,他反倒跪下了。

壯漢一怔,道“你這是……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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