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考察的日子來得比預想中要快。
陸知節已經可以不用拐杖行走了，但傷筋動骨一百天，腳踝仍舊有幾分不利落，他這次放棄了逞強，轉而學習沈舟所長，開始示弱賣慘。
段艾晴最講義氣不過，見他走路這樣艱難，時不時的就回頭看一眼，生怕他在工廠裡摔著。
段氏的生產線經過調整後，車間裡的雜物還沒來得及收拾，雖然是亂中有序，但對活蹦亂跳的普通人來說沒問題的事，不一定就難不倒舊傷未愈的人。
陸知節心中暖洋洋的，每當段艾晴回頭，都一定能對上他的目光。
隻是他沒能高興太久。
沈舟今天不僅帶了他的同事沈清來，還有其他幾位專門負責評估事宜的同事，他雖然不是最重要的主心骨，但從表現來看確實配得上如今證券公司精英的身份。
相比之下，陸知節海歸建築設計師的身份雖然也拿得出手，但卻派不上用場。
這一瞬間的黯淡沒能逃過沈舟的眼睛，不過他沒有表現出幸災樂禍或者得意，而是按部就班的繼續考察，就連工作結束後對段艾晴說的話也是一樣的公事公辦，絲毫不打算給開任何綠燈。
這副表現倒是很合段艾晴的性子，她也是一樣的公私分明，並沒有想要利用同學間的交情給自己牟利的打算。
兩人相談甚歡。
陸知節在旁聽了一會兒，試圖努力學習，從這方麵幫幫段艾晴的心很快就死了。
金融業跟建築業完全是兩個領域的內容，他身為專精後者的業內人士，從頭研究跨專業知識的話等於是自廢武功，於是他開始環視廠房，思索起了從自己的領域幫上段艾晴的可能性。
陸知節這一想就是好一會兒，直到沈舟離開，段艾晴主動伸手往他眼前晃了晃，這才緩緩回過神，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走神了。”
段氏有望重新上市，段艾晴正是心情最好的時候，自然不會跟朋友計較這點事，她笑得眉眼彎彎“我早就跟你說了，你對這些事不感興趣，不來也可以的，現在好了，聽得快睡著了吧？”
其他人已經離開這邊，往更乾淨的辦公室方向去了，她之所以留在這裡一方麵是為了等陸知節，另一方麵則是想要喘口氣。
應酬實在是件很耗心力的事，尤其她現在是段氏總裁，必須得把大家敷衍的密不透風。
陸知節察覺到段艾晴的心情變化，沒有說些關切她的無用的廢話，而是話音裡洋溢著開朗，跟沒事人似的答道“是啊，這裡要是有張床，我肯定直接就躺下了，你們這裡休息真是不方便。”
他說著抱怨的話，語氣卻並非真得嫌棄，而是若有所思的問“生產線廠房的改造還沒結束吧？”
“已經在收尾了。”段艾晴就近在旁邊堆放著雜物箱的台麵上坐了下去，同時頗為自在的暫時脫掉了高跟鞋。
鞋子是為了好看和增加氣勢而特意選的，乍一看就是普通的尖頭皮鞋而已，但隻有離近了才會發現，鞋跟比鉛筆還細。
這樣的鞋子穿久了，腳不難受就怪了。
陸知節順勢在段艾晴身邊坐下去，他側目看過她的鞋子，神情中流露出了懷念和不解，歎息道“我記得念中學的時候，你一直都是穿運動鞋的，那一次學校辦活動，你第一次試高跟鞋。”
往事曆曆在目，清晰的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段艾晴看著自己貼了創可貼，也還是差點被磨破的腳後跟，話音裡的情緒十分複雜的往下接話“我當時大言不慚的說，以後就算全天下的鞋子都停產了，自己也絕不會穿高跟鞋。”
這是獨屬於十幾歲的少男少女的銳氣，現在再讓她說類似的話，真是怪難為情的。
陸知節卻並不這麼覺得，他不僅沒覺得尷尬，反倒支持道“你那時候本來就不想穿，說這樣的話是理所當然，現在想穿就穿，反正在我看來，想法發生變化也並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
麵子才值幾個錢，隻要段艾晴穿得舒服不就得了麼？他話糙理不糙，是真心實意讚同段艾晴的決定，哪怕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段艾晴不知怎的，心底忽然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上一次有人這樣無條件的支持她，還是她想要重振段氏的時候，那時的安檀就是這樣的相信她。
她們的友情永遠不會變，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安檀有了屬於自己的小家庭，她總不能跑去加入他們。
段艾晴想到這裡，認真的凝望著陸知節說“你以後要結婚的話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一聲。”
話題猝不及防的轉到了個人的私生活問題上。
陸知節一顆心開始怦怦直跳，他小心翼翼的問“為什麼？”
或許這會是他們之間關係的一個突破口。
可段艾晴的話卻跟急轉彎似的險些把他撞暈過去“等你結婚了，我再跟你說這些就不合適了，所以我得提前做好準備才行。”
陸知節有點著急了“我沒說自己要結婚啊！”
段艾晴一臉茫然“你不是在國外受情傷了麼？”
“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陸知節張大了嘴巴，看起來直接塞個熟雞蛋進去都能囫圇著吃掉。
兩人花了些時間，總算把彼此的信息差給理順了。
段艾晴尷尬的不住看天花板“我以為你之前在飯局上的黯然是因為感情問題來著，不是的話，你倒是早說了。”
陸知節話音幽怨“那你也得給我個機會啊。”
他原本是有機會把事情說清楚的，奈何當時心情沉鬱，隻顧著想辦法把沈舟從段艾晴心中剔除去了，以至於一不留神惹得她發了脾氣。
現在想來，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段艾晴是個坦率的，見他確實是被自己誤解了，大方道“機會是不行了，不過我可以從彆的方麵補償你，請你吃頓飯怎麼樣？放心，這次肯定不是外賣。”
“吃飯就算了。”陸知節期待的看著她說，“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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