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貴妃失神地靠在床頭,她身邊用慣了的大宮女忍不住勸她,“娘娘,皇上最是不喜後宮嬪妃談論朝堂之事,您何苦為了個不相乾的人冒險?若是因此惹怒了皇上……”
她忽然閉了口,匆忙在甄貴妃冷然的眸子裡跪了下來,“奴婢失言,奴婢該死。”
甄貴妃慢慢挪開眼睛,轉頭去看窗下那盆自己精心照料,安然過冬的蘭草。
她聲音輕不可聞地自言自語,“惹怒了又何妨,誰都不可以傷害她,誰都不可以,除非我死……”
……
沈家忽然間收到許多禮物,都是些貴重的,令人咋舌的禮物。
“我家老爺說,德賢公主高風亮節,乃是國朝女子典範,這些是一點心意,聊表敬意。”
“德賢公主性情溫婉良善,德才兼備,是我國朝之福氣!”
門上的下人看著害怕,去請示了沈鸞,紫煙特彆奇怪,“姑娘,怎麼這些人上趕著來咱家誇您,他們受什麼刺激了嗎?”
沈鸞不為所動,“看著吧,對我的讚美這才剛剛開始,很快,我就會變成國朝品性最高尚的女子。”
“這是為何?”
她輕輕抬手,將鬢旁的發絲彆到而後,沒什麼溫度地笑了一下,“傻丫頭,當所有人都在誇讚你的時候,有時候就意味著,你要被犧牲了。”
說她高風亮節,說她大仁大義,所以她怎麼能不肯去祗族?她怎麼能拒絕?
紫煙明白過來臉都白了,“我讓人把那些東西統統扔出去!”
“那也不必。”
沈鸞動了動僵硬的脖頸,扭頭看向窗外,“今兒沒下雨,瞧著明日也不會下,去把我書房的那些書拿出去曬曬。”
“姑娘,那他們……”
“去吧。”
紫煙咬了咬牙,隻得帶了小丫頭去了書房。
沈鸞這些日子做繡活脖子有些不大舒服,找了個軟枕墊在腦後,靠在軟塌上。
祗族的要求怕是沈家和甄貴妃那裡都不會同意,可沈鸞清醒得很,沈家就是再反對,又能如何?難道反抗朝廷不成?
她覺得自己身體裡已經沒有了恐懼這種情緒,這件事在她這兒就仿佛是其他人的事,她可以很清晰地想明白。
沈家護不住她,若是拚死抗拒,也隻會是全家一塊兒遭殃,而她依然逃不過被送去祗族的下場。
那又何必?
沈鸞想著就算自己死了,她也希望母親和祖母能夠安享晚年,哥哥能夠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沈家能在晏城好好的,一代一代地走下去。
至於甄貴妃那裡……
她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甄貴妃真正能指望得上的,是沅淩。
沈鸞也不希望沅淩有什麼變故,他一定要死死地將慶王踩在腳底下,安安穩穩地登基,自己才不算白活了這一遭。
所以沈鸞已經預見,自己去祗族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說服家裡人。
一想到母親和哥哥的反應,沈鸞眼睛裡才會變得像活人一些。
這可就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