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安排下去後,天帝按了按額角,因著還擔心芙嫣,他還是想親自去人界看一,但一個意外的人出現在了這裡。
“苦厄上神到——”
循光到了。
這位深居簡出堪比無垢帝君的上神來了,可這次事情多大。
循光緩步來,他個子不高,麵目稚嫩,是七八的少年模樣。
他披著一件銀『色』的鬥篷,麵上沒有一點表情,到天帝就跪拜下去。
“陛下,請立刻下神諭讓無垢帝君回歸仙界。”
天後蹙眉“怎麼回事。”
循光跪著說“無垢帝君身上苦厄之氣極重,若臣感知無錯,他恐怕已將六界苦厄集於一身。”
“什麼?”天帝睜大睛。
“六界苦厄深重,如此集合在一人身上,哪怕是無垢帝君,也難保不會出事。若出事,正因集合在了無垢帝君身上,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循光再次跪下去。
“請陛下立刻將無垢帝君召回。”
人界。
謝殞也感受到了集合在體內的邪祟與苦厄。
他看上去沒什麼變化,隻將目光投向雲層後的采青風和萬夢星。
他們會出現在意料之中,仙界身六界統率,不可能不管人界。
人界若是出了事,六界都會『亂』套。
不過他們來不來實意義不大了,人界無邊無際的邪祟之氣已經在他的淨化神雨下漸漸滌淨,恢複秩序。
雲淨蕪緩緩放開了屏障,妖修們都昏倒在地,身上邪氣消散,坐騎們大部分被人親手殺死,他靈植靈獸也死的死傷的傷,可說處處死氣,生靈塗炭。
淩翾道君是所有人裡狀態相對較的,他持劍揮開身邊堆成小山的妖獸屍體,抬眸望著空中的謝殞,隻一個眨的瞬間,謝殞就不了。
劍元宮客院裡此刻也是一片廢墟。
穹鏡身影已經不,芙嫣不在這裡,謝殞趕到的時候,隻能感知到鮮血的氣息。
到底是來遲了嗎?
謝殞落地,身子踉蹌了一下,他雖然看起來羸弱,但也從未如此過。
他現在顧不上自己,體內妖毒漫延,人界邪祟淨化的連帶反應是——所有被淨化的邪氣都集合在了他體內。
窮奇帶來的邪祟氣實不足讓他如此,關鍵還是他最近一直無法療傷,沒有回洪荒內恢複,再加上妖毒、混著人族恐懼的苦厄一齊侵入他的身體,真的給他造成了創傷。
可他就跟沒事兒一樣,隻踉蹌了一下就繼續尋找芙嫣。
睛找不到,就閉目開靈識,不過芙嫣也不需要他這樣,很快就自己出現了。
她從遠處回來,一身紅衣被淨化神雨淋濕,也澆熄了她身上爆發的火焰。
她眉心紅玉有一道裂縫,絲絲靈力從裡麵泄『露』出來,她的左手握著紅『色』護心鱗弓,不斷有血混著神雨之水自手上落下,她的右手也沒閒著,手指緊緊抓著衣料,正拖著一具屍體。
那具屍體是……玉銜涯。
不,也不完全是玉銜涯,那人的眉之間有極熟悉的模樣。
是穹鏡。
穹鏡的半身。
穹鏡的半身死在了芙嫣不過化神期的曆劫身下。
謝殞看上去一點都不驚訝,他平靜地看著這一幕,仿佛這就是芙嫣能做到的事。
她緩緩停在他麵前,將穹鏡的半身丟到兩人之間,因用了力氣引動傷勢,劇烈咳嗽起來。
謝殞上前一步想替她撫一撫後背,卻被她抬手製止。
“死不了。”她蹙眉望過來,“倒是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謝殞這時有心情看看自己。
他低頭,白衣殘破,被血布滿,幾乎成了紅衣,長發散『亂』,麵『色』蒼白如紙,唇紅得快要低下血來,眉心神印染了半邊黑紅之『色』,芙嫣看得直皺眉。
“方我對付他的時候,人界像出了大事,我聽到很多嘶吼和哀嚎,整個人界仿佛都成了煉獄,像極了百年前的扶陽鎮。”芙嫣凝視他,“現在一切平息,是因你。”
謝殞沒否認,這沒什麼可否認的。
“你平息了這件事,但你自己怎麼辦?”
她尖銳地指出來“你現在看上去比魔帝可怕一百倍。”
謝殞緊繃的神經在到她那一瞬就鬆懈了下來。
他冷靜地開始調息,至少將麵目先恢複一些,免得嚇到她。
“不要怕。”他認真道,“我不會變成那樣。”
芙嫣像不太相信,手在丈量角度,仿佛隻要他變臉,變成魔族妖獸那般,就立刻控製他。
但他是真的不會。
他手探過來,牽住了她不斷滴血的手。
“不管多少邪祟苦厄都不會把我變成那樣。”
芙嫣揚眸看著他。
“世間萬千皆可變,唯謝殞不會變。大道無常,我會做這唯一的常。”
他是洪荒基石,是六界燈塔,他可汙穢,可受損,但永遠不會真的改變,真的倒塌。
所。
“不用怕。”
謝殞將芙嫣拉到懷裡,替她抹去臉上的血“你殺了穹鏡的半身。”
他低下頭來,在她耳畔清冷道“如此身軀誅殺魔帝半身,做得,我的陛下。”
芙嫣渾身一激,呼出的氣都帶著灰燼的味道。
“……我用了點計謀。”
“陛下計謀。”
“……我不是什麼陛下,我隻是一個人族修士。”
“不,你是。”
仙界的陛下如何他不想管。
她還沒稱帝,現在還無人叫她陛下,那就讓他偷得這麼一點時間,讓她隻做他一個人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