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舞馬對畫卷所作的努力讓田德平改變了想法。至少,舞馬保留了最後的生的希望。
死亡威脅暫時消除之後,舞馬才注意到油膏還在持續滋潤著他的身體。
在舞馬的血肉裡,油膏仿佛是糖塊掉進了滾燙的開水中,飛快地融化,糖水四散,供養著灰蛇,就像哺乳著嬰孩兒。
作為一個祭品,舞馬越來越合格。
就像屠宰場的牲口一定得是肥壯的。
舞馬一生之中很少有這麼精神的時候。上一次還得追溯到美股第五次熔斷的那一天。
灰蛇也變得越來越高大密實。
舞馬忽然想到了什麼,再次把灰蛇的尾巴凝結成鋸子的模樣。
他舉起鋸子,吭哧吭哧搓割鎖鏈。
劇烈的灼痛感再度襲來。
煙霧驟起如浪,鎖鏈上再次被鋸開一道細口。
灰蛇的尾巴變得稀薄,但很快又有更多的灰霧補充進來,讓尾巴變得更加密實,讓鋸子更加鋒利。
鎖鏈上的豁口試圖愈合,猛烈的鋸動讓它的努力無濟於事。
豁口越來越大。隻要時間足夠,舞馬相信自己一定能鋸斷鎖鏈。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舞馬覺得自己的意識快要被如浪潮卷的痛感吞沒掉的時候——
“哢嚓”一下,鎖鏈斷了。
隨著白霧散儘,斷了口的鎖鏈像一條蛇,軟軟趴在了祭台上。
在這一刹那,好像有一股清風拂過,將禁錮舞馬肉體的無形之力帶走了。
舞馬的身體似乎又可以動彈了。
舞馬想高聲呐喊。他忍住,要是把田德平召回來就是得不償失。
舞馬想爬起身,但連續幾次努力,全部無果。
和舞馬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他的身體狀態很虛弱——隻能輕輕地移動,晃晃手指頭可以,想抬腿伸胳膊就太困難了。
油膏的能量大概都用來鋸斷鎖鏈了。
再加上禁錮的時間太久,舞馬的每一寸肢體都有點僵硬。
此刻的舞馬,起身都很困難。
“我就知道,”
舞馬歎了一口氣,“事情沒這麼簡單。”
徒手乾掉郡丞府守衛,然後三百六十度後空翻跳牆逃跑的計劃宣布徹底告吹。
找個地方藏起來似乎也不大現實。
雖然仍不肯放棄,但舞馬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他心中懷抱的最大希望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最關鍵的問題是,留給舞馬的時間不多了。
密室幽暗死寂,像極了太平間,停屍房。
舞馬似乎嗅到了死人的味道。
那是一種自表麵似乎完好、內裡卻即將腐爛的身體中發出的淡淡的惡臭。
舞馬聽見了死亡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每一步都飄飄渺渺,可節奏卻均勻穩健,意誌堅定,仿佛神佛也無法阻攔。
該放棄了麼。
舞馬搖了搖了蛇尾巴。
該等死吧。
真是好笑,被一萬隻屍鬼壓在身子上的時候舞馬都沒有放棄過。
現在可早著呢。
早到還有一百萬件事情可以做,可以用來打敗敵人。
而且,還是有好消息的。
舞馬笑了笑。
至少,鎖鏈斷掉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