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是一麵天幕般的絕壁。
“進入山裡,就是【喚劍章】中‘劍’的部分了。”管樹棠是幾人中唯一一位女子,此時和聲解釋道。
“一入此山,便覺劍感環繞。”明綺天抬頭環顧四周,“但好像並非來自於這座山中?”
“請入。”蕭庭樹轉身一引,明綺天一點頭,幾人便從山口而入。
此言一出,諸人反應不一。但不必他們思忖發言了,話音剛落的下一刻,蓮心閣忽然傳來了警迅之笛。
從石台而起,漫延過整個劍腹山,而後沿溯長溪以裡為單位的遼闊山水,被這一劍輕輕點亮。
“弟子們往往止步於此,不得再往深處而行了。”此時前麵的蕭庭樹過了第一道“庭門”,回頭微笑,“再往前去,劍感愈濃如被包裹其中,我們因而稱之為‘劍腹’。”
“掛天簾”從最高峻的元武峰高崖墜下,流往“蓮心”,於漸中心處開始蜿蜒環繞,並且繁複地散亂開來,最後彙聚起來,整個環過這座高深渺茫的奇異之山。
五峰之間的片區域極為遙曠,中心一塊便置為各堂,蓮心閣、執法堂,乃至“鐵鬆論劍”的蓮台,其實都散落在這片區域。
無論得罪誰,女子都不會說謊,她點點頭,輕聲道“善。”
裴液徑直道“也以蕭庭樹為首?”
此時,劍腹山口之前,清迢迢的長溪從這裡流過,六人正緩緩踱步過來,【蓮心閣】五人竟然俱在這裡,而一襲簡單的白衣被簇擁在中間。
女子真的在這一刻微微張了下眼眸。
“半空”之語於此有了最精準地闡釋,這座山仿佛被天工一刀截斷,一半掏空,一半鑄實。
“是也。”蕭庭樹於其身旁停下步子,其人鬢發蕭拓,黑衣微舊,一柄長劍隨意係在腰間,身上再無其他物件,“這就是敝門劍腹山的基座——【喚劍章】。”
所謂“聞劍如在其腹”,傳說在裡麵劍者可以聽到劍的低語,彼時身邊的每一寸空氣都是劍的氣息,靈感層出不窮,習劍事半功倍甚至有機會一舉領悟崆峒十七峰的全部劍術。
倒是掌門柏天衢在這裡閉關。
山腹果然半空,其高其深不知凡幾,猶如神話中巨獸的腹中,幾人行走於高高架起的狹長石橋上,就如行走在它的脊骨。
得到答案的蕭庭樹沉默了一會兒,抬頭含笑道“那劍主想繼續往深處去看看嗎?”
不知多少柄劍共鳴如一,通過這種奇異的振鳴,明綺天感到手中之劍仿佛和它們結構成了同一個個體。然而這些劍的動作絕不是整齊劃一,它們是《白虹篇》,它們是《鳳山鳴》,它們是《鬆霧劍詠》在這種聯通之中,十七峰之劍真的在同一個瞬間撞上了同一名劍者的感知。
而就這一路看下來的痕跡而言,明綺天也完全沒有感知到紀長雲的劍道“氣味”,這座崆峒最著意鑄造的劍界,反而與它最堅實的梁柱沒有絲毫關係。
這確實是精妙的設計,女子沒有猶豫,秋水長刃出鞘,玄氣將其與【喚劍章】完成了勾連。
她猶豫了一下,似不知怎麼開口。
明綺天走上去,腳下這座巨大的石台打磨平滑,上麵同樣篆刻了一個小型的【喚劍章】陣式,小圓中的圖案正是崆峒劍符。
“以玄氣勾連石台,而後於其上演劍,便是真正的‘腹中問劍’了。”蕭庭樹道,“【喚劍章】會勾連它能覆蓋到的所有崆峒之劍,萬劍齊鳴,‘崆峒劍’便在不言之中了。”
——“善。”
而在諸堂背後的最中心處,便是崆峒近些年來漸漸流出聲名,傳說“腹中問劍”的劍腹之山。
“言重了。”明綺天微一頷首,神情淡和。
此山幾乎是“山”字的描摹,一高兩矮並列一處,但因高者峻直、矮者低平,也就像一劍形,兼以內中半空,因而得名。
一劍輕起,正是崆峒最基本的《三樓劍》,此時在女子手中像是仙人所傳。
實際上,在論劍台鬥過那一招之後,這位老人就已徑直離去。相邀之語仿佛隻是代表崆峒的場麵話,女子實際去不去劍腹山,老人絲毫不關心。
“這條水係像是陣法?”明綺天遙遙望著原上散流開來的溪水,其出穀之後,便盤成一個頗為規整的圓,繁複妙美,最後尖銳收在山之兩側。繼而又環繞出一枚小圓。
片刻後,其人放下佩子,迎向望來的目光肅聲道“執法堂消息,後崖血事。彩霧峰張景弼、疊翠峰管千顏、廣成峰孔蘭庭受傷,仙橋峰莫昌、元武峰席天機、江以通身死。請諸位急回處置。”
明綺天望著眼前天幕般的絕壁,即便已來到這裡,她看到的似乎仍然隻是表麵。
蕭庭樹緩緩轉過頭來,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一片寂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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