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堂中,諸峰之主仍聚於一處立談,遠方忽然浩蕩的玄氣直掠而來,諸人驟驚按劍,但下一刻來人就已立在他們麵前,令所有人都一時怔愣。
紀長雲。
“紀師叔。”諸峰主紛紛行禮,
老人已太久不出現在人們麵前,尤其很多人知道山門之陣是應蕭庭樹之令剝去了其人真氣但如今蕭庭樹又似勾結外敵,在必要的禮節過後,諸人一時簡直不知以何態度麵對這道忽然而至的身影。
“山門陣樞何在?”紀長雲偏頭垂問。
“”
隻片刻的安靜,代尚餘立刻上前一步“稟掌門,仍在蓮心閣中。”
“來一人隨我。”紀長雲撂下一句,仗劍一掠而去。
沒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代尚餘即刻跟上。
抵達蓮心閣,諸多執法堂之人仍在搜查驗證,紀長雲在一片驚愕的目光中徑直來到深處,崆峒幾位自己的陣師正圍在山陣之前低聲商討,紀長雲走上前來,抬眸之人無不怔住。
“封鎖這道真氣。”紀長雲平聲下令,將劍上沾染遞給幾人,“禁其出入。”
“師叔祖,這是”
紀長雲沒有回答,看著他們完成這道命令,拿回長劍,徑往劍腹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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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穀。
層巒聳翠,崖柏掩映之中,一座近乎與世隔絕的小院貼崖而建。
第一抹朝曦傾落進來,照亮了院中一下一下的“嚓、嚓”之聲。
孟離按著白亮的劍刃,沉默地一下一下的戧磨。
整座山穀仿佛隻有他一個人,他失去了強大的真氣,也走不出這個小小的院落,在過去的幾個晝夜裡,他隻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些枯燥單調的行為。
那人沒有禁止他的一切行為,包括練劍,但孟離並無揮舞的意願,隻是將鋒利已極的劍刃重新收入鞘中。
以前在湖山之穀中,師父一遍遍地催促他成就《崩雪》三篇,他也確實不舍晝夜地咬牙向前,自以為隻要奮力抵達,就能改寫那即將到來的災厄如今刀劍三篇儘在己身,他也不知道要練什麼了。
起身望著朝陽靜了片刻,他轉身回屋,沒有停留地徑直走入內堂,把手按在貼山的牆壁上時,身後沒有預兆地傳來一道嘶礪的聲音。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孟離轉過身,老人倚在柱邊,衣袍染血,鬢發散亂,灰白的眸子看著他,一柄沉異而美的長劍抱在懷裡。孟離記得這個人,在博望雨夜中他們有過一麵之緣,他好像是少隴道的鶴檢,此後一直綴在後麵追查這件案子。
但其人此時能夠出現在這裡還是令孟離沒有想到,兩人沉默對視片刻,孟離先一步轉過身去,低聲道“昨夜。”
他按住麵前的牆壁,一縷極細微的真氣送入,山壁上忽然彌漫起水紋般的波動,他抬步邁入麵前的波紋之中。
“你想殺他嗎?”無洞嘶礪道。
孟離動作一頓,轉過頭來,老人灰眸平和地看著他“我給你一次這個機會。”
“你要怎麼殺他?”
“先看看他在做什麼。”無洞抽劍上前,一劍貫入了這道波紋的中心,下一刻玄氣從他手臂上生成電光,襟袖獵獵之中,耀目的雷霆尖嘯著摧毀了一切。
孟離被這威勢逼得連退三步,微怔地看著麵前顯露出的洞口。
“走吧。”無洞毫無顧忌地當先邁入。
沒有多餘的廊道,入門就是第一個闊大的廳室,不是任何常見房間的格局,它完全是根據主人的習慣形成特異的秩序——一幅篇幅巨大的繪圖直接占滿了正麵的石壁,寬及兩丈,長有五丈,細繁的線條鋪滿了這個平麵,一眼望去有種繚亂的美感,而若凝目每一處細部卻又極為乾淨有序。
陣圖。
以整座石廳為案繪製出的龐巨陣圖,無洞在這難以想象的繁複與妙美麵前頓住步子,目光被它全然吸引。
眯眼看了良久,老人持劍朝邊緣點了五下“這是崆峒蓮心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