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路深入,卻再也沒有出來。
在這種發現之下,對他的怨憤又湧了上來——手握靈明照世浮塵無拘的他,哪怕遇到了未曾設想的險境,想要走,怎麼可能會走不了?
他一定又是非要逞英雄,和他有關無關的事,都要摻上一腳,自以為是地把自己置身險境,自以為能永遠力挽狂瀾,險死還生。
這次見到他,不論他傷成什麼樣,都再不能心軟,一定要罵他個狗血淋頭,把那些幫他隱瞞的事全部報給師伯,讓他狠狠地受一次罰!
隻希望還能有這樣的機會。
而從兩個時辰前開始,她驚喜地發現這樣的希望似乎並不完全渺茫。
因為他們遇到了強敵。
燭世教七生八生之境的教徒,足足五個,在往山外搜尋著,和往山內追覓的他們撞了個正著。
他們在尋覓什麼?
逃出來的祝師兄嗎?
正是懷抱著這樣的信念,邢梔帶領著這隻小隊慘烈地將他們一一搏殺。
然而這隻是一個開始,更多的黑袍人聚集了過來,雖然零零散散,但沒有一個容易對付。
打到現在,這支精銳隻剩四位軍士,商浪受創近十處,自己禦使起靈力來也越發艱澀。
而五個夜梟般的黑袍又立在了前麵。
祝師兄也許逃了出來,但自己可能見不到他了。
商浪一手挺槍一手執戟立在前麵,邢梔知道他也油儘燈枯了,但絕不能露出疲態,隻要搖晃一下,這些人就會立刻衝上來把他們撕碎。
但其實硬撐的結果也是一樣,黑袍人很快就會看出他們已無力發動進攻。
果然一襲黑袍當先側飛向商浪,寒光在翻卷的袍中一閃而過,商浪睜開被血痂住的眼睛,側目如電,揮戟迎上。
商浪將門世家,供職龍武軍,一身本事全在戰陣之上,是陷陣的無雙猛士,但當對上這種極狹小搏鬥之中的細刀利劍時,其剛猛就往往無處伸張,頗顯難受。
縱然如此,在軍陣和術法的配合之下,商浪也是他們之中殺敵最多的,他本來就是已在衝擊鳧榜的人物,這次戰鬥也展現出了足夠的壓製。
而後三人隻差一毫跟上,共同圍殺這即將搖搖欲墜的猛將。
商浪麵無懼色,不管這三人,毫無遲疑地向第一人拚去。
這是從小拿木棍打木人陣時他就熟諳於心的道理。
在戰場之上,絕不能眼花心亂,不能既要且要,取舍一定要足夠果斷,這樣戰友才能更清晰地看出、更快地決定要幫你遮護哪邊。
邢梔的術法果然及時到來,幾位軍士也奮力迎上,但是自己麵前的敵人卻一改猛烈的殺意,而是轉換刀勢纏住了自己,另一人則從背後殺來,不給自己轉圜之機。
同時三道獵獵之聲從身側一閃而過,商浪心中一驚,口中失聲喊道“邢梔姐!”
敵人目標顯然先是這位藏在後麵的術士,如今商浪狀態疲弱,軍士數量銳減,對她的遮護出現了漏洞,邢梔才驚覺自己已然落入可被斬殺的境地。
她手中確實還有防止近身的手段,但現在施術速度也已遲緩,而剛剛兩個術法已給了商浪。
一個恍惚已是寒刃臨身,邢梔沒想到死亡的到來會如此地突兀,它或許是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整理情感鄭重麵對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