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勁健的身影在大地上奔馳。
雖然天蒼地闊,但當視角縮小到個人身上時,麵前還是高低起伏的坡壑,馳起馬來並不很輕鬆。
好在這匹大白馬是一流的千裡駒,騎手亦是萬裡挑一的禦者,用過早飯後他們已一氣不歇地奔過了三百裡。
穀雲扶自離開博望便一刻不停地向天山趕回,兩封信穩妥地揣在懷裡,大而白的那封他已拆開看過。
馬上進入三山州的地界了,而穿過三山州,再一上山,沿著山脈往上,便可回到天山。
雲升師兄要做的事情並不如何危險,這封信的內容也不算緊要,但其中隱透出的東西卻足以呈給池主——它對月前湖山劍門的那件案子來說是一份不可忽視的旁證。
當然,一切都建立在這封信可以送到的前提上。
穀雲扶抬起頭來,三道黑梟般的身影正張開大翼,從旁邊的崖壁上一躍而下。他們在空中已亮出了寒光,鋒芒直逼而來。
穀雲扶抬手握住了背上的劍柄。
“走出這麼遠了才攔住我,是調度不暢嗎?”男子“嗆啷”一聲拔劍而出,天山男子的劍比尋常尺寸總要長一些、寬一些、厚一些,這把堅硬的劍一出鞘,就映照出一片絢爛的日光,“原來這事情不是貴家獨攬,中間要多經過一兩個環節,才能有這份配合。”
三名惡梟仿佛啞巴,隻是沉默凶狠地撲下,離得近了,才見獵獵兜帽之下一閃而過的彩麵具——俱是戲樓的形象。穀雲扶縱然沒看過幾場戲,也認得是劉、關、張三人。
他冷笑一聲“鼠輩小人,不燙臉嗎?”
言語間身形已一躍而起,一劍迎上三人。
兩方眨眼短兵相接。
穀雲扶的劍既重且快,雖是以下迎上,仍是先斬開一人,下一劍在第二人劍上一滑而過,擋開其劍的同時,第三劍已刺入了第三人的腹中。
如此,男子如一道白鷹一掠而上,眨眼已越過兩隻黑梟,唯一尚在其上的這隻,已被一劍入腹。
穀雲扶,即便放在天山之上,這個名字也不是泯然眾人,此時以一敵三,簡直遊刃有餘。
但“劉關張”三人仍是無聲無息,被刺入腹部的“張飛”亦是一聲未吭,仿佛穀雲扶刺入的是一塊死肉。
而當穀雲扶再抽劍回身時,身形卻出現了遲滯——“張飛”用儘全身的力量,將他的劍留在了腹中。
穀雲扶用力一拽,竟然是連著對方身體一起拽了過來,背後劉、關二人已然臨身,穀雲扶隻好再度一推將張飛推開,鬆開劍回身時,雙手已結上了一層如冰似玉的膜。
雙手分彆向兩邊長臂而探,竟然在回身的一刹那,就擒住了兩柄行蹤鬼魅的劍。
但就在這時,他身子一震,背後的張飛一掌印上了他的後心。
原來在被穀雲扶推出去的時候,他沒有順勢而行,而是逆劍向前,任由長劍貫穿腹部,以傷換傷地迎了上來,力求與兩位同伴同時進攻。
穀雲扶“噗”地一口鮮血噴出,他手中將兩劍一擰,同時澎湃的真氣向後震退了印在背部的手掌,身體迅猛地向下墜去,以求暫時脫離合圍。
為此隻好放棄剛剛搶得的高處。
高空中,三人身形交錯著追下。“劉備”第一次開口,聲音不似人形,也沒有起伏,真如惡梟成精“我們既然來三個人,三個人就足以殺掉你。”
穀雲扶墜落在地,又咳出兩口血來。
好重的一掌。
現在看來,第三人手裡的劍本就是擺設,他一身功夫全在掌上,因此那一劍才留有被自己一劍入腹的縫隙。
不惜以身為餌。
一輪交手之下,勝負明顯地朝對方三人傾斜了過去,穀雲扶抬眸看著再度撲下的三道協調的身影,還真找不出反敗為勝的機會。
“誠然。”他咬牙歎道,“讓你們算對了。”
我穀雲扶,還真不能從你們三人手下活命。
然後他舉起手。
“雲凝師弟,再不出手,我要死了!”
一道白影從崖上飛下。
當他出現時,還在崖巔,但當“劉備”回頭時,他已飄然出現在他背後。
商雲凝輕巧地將劍從最後一人脖子上劃過,立刻搶上前去,真氣洶湧地撲上這具嶄新的屍體。
然而沒有用處,火焰仿佛由內而生,一眨眼已將其吞噬為一攤灰燼。
連兵器都沒有留下。
三處人形細末堆在地上,兩人似已見怪不怪。
“怎麼,你也學會先看戲了?”穀雲扶接過手巾,抹去嘴角的血跡,笑罵道。
商雲凝是位安靜俊秀的男子,與師兄經典的天山般的硬實明朗不同,他身上的氣質像雲一樣。
“沒。”男子聲音也清和,他指了下崖巔,“行蹤露了,剛剛我也應付了兩個。”
“嗯?”穀雲扶眉目沉肅了一下,“他們竟能抓住你的行蹤?”
男子點點頭。
“他們知道你是商雲凝?”
“知道。”
穀雲扶哈哈一笑“可惜他們還是低估了這個名字的分量——那兩個留下什麼線索沒有。”
商雲凝想了一下“周瑜和諸葛?”
“那隻是麵具,就算來大喬小喬也什麼都代表不了。”
“哦”商雲凝不是很在意,轉身已走在前頭,“快回去吧。”
“我背還疼著呢。”穀雲扶翻身上馬,“急什麼?有你在,來幾個殺幾個便是。”
“昨日消息,明劍主已離了奕劍南宗,估計明日就到天山了。”商雲凝回頭看了師兄一眼,“我其實真不想來接應你的。”
“什麼話!”穀雲扶皺眉,“明綺天這次見不到去了神京還可以再見,師兄沒了還能再有嗎?”
商雲凝在前麵語氣溫和道“師兄沒了一個還有好多個,明劍主來一次,可能再也沒下次了。”
“唉天山大狼養小狼,見著母狼就忘娘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