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要離開小樓的時候,下麵練劍備戰的少年,忽然就貫通了那兩式,蟬部完整了。
簡直是蒼天眷顧。
他立刻向蒙處元傳信,要他們務必把天山和翠羽拖在那裡,自己會即刻采摘這枚果子,然後就此離開。
當然其他所有人都要去對抗那位天山八生,當然不必任何人幫助自己。
老人抬眉看了一眼南方,三條街之外,馬車已經備好。
他不會在這裡花費超過半柱香的時間。
——
雨絲雖細,但下得久了,武場的地麵也換了一個顏色。
明月仍然在天,細雨無聲,周圍隻有鳥蟲隱約的鳴叫。
老人躍下來也是無聲的,他從窗子走上樓簷,而後便飄落而下,腳甚至沒有落地,快到地麵時以長杖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就如被彈弓射出。
沒有任何交談和準備,他直衝裴液而來。
裴液一眼就認出,這就是自己在捉月樓遇到的那一位。
武場十三丈的距離在眨眼間被越過,少年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老人就已進入身前一丈。這份驚人速度與當時一般無二,在七生之中也絕不多見。
長杖拖在身後帶起一條氣龍,而地上落葉和塵埃卻未被卷起,隻發出了等待被撕碎的顫動。
真氣被牢牢約束在其中才會有這種效果,這一杖所蓄積的力量令人心驚膽戰。
裴液正麵對楊顏曾麵對的壓迫。
裴液可以爆發出楊顏無法觸及的力量,但卻無法承受楊顏能承受的進攻。一身根骨八條經脈,即便學會楊顏那一刀,他也無法硬吞下這一杖。
所幸裴液一直有自己麵對強敵的方式。
隻要在敵人殺死自己前,更快地殺死他就好了。
鶉首早已開啟,萬千雨絲如針一般,下落的軌跡清晰可見,風中嘩啦的樹葉像在慢舞,而在整個世界的緩慢和清晰中,老人快成了一道模糊。
平心而言,裴液要捕捉這樣的速度還是有些勉強,但已比當日在地窖中明顯好了不少,他不必再那樣千鈞一發地憑感覺出劍了。
地窖中的那一夜,他根本不確定自己出的劍能否擊殺對方,隻是伍在古同樣不敢賭這一點而已,最終他因穿著鞋而輸。如今則不然,如果老人真的敢接招,他就真的可以把這一劍刺入他的脖頸。
這也是少年建構自己勝利的途徑——其一,敵人要和自己以攻對攻;其二,自己要處理敵人刺來的殺招;其三,自己的劍要能夠突破七生的阻攔,刺穿他的咽喉。
在一招之內,達成這三點,敵人倒下,自己站著。
三生對七生,任何一點都是難上加難,裴液為此設計了三步。
此時。
少年根本不看這一杖,一雙眼睛隻盯著老人的咽喉。長杖近身,老人近身,在他眼中隻是那咽喉驟然貼近。
於是毒蛇再次對豹子亮出了毒牙。
月光雨絲落在劍上,這柄劍仿佛就融化為了月光雨絲,時隔二十多天再次對敵,這一劍在少年手中好像失了那份決然的殺意,而變得輕熟自然。
甚至變得悄無聲息,當它再次從銀光中生出來時,已在老人咽喉。
因為這次少年不再是為了逼退敵人,他沒有和七生從試探開始的資本,這是他所掌握的最強殺招,它忽然出現,就是要一擊割斷敵人的喉嚨。
但老人正在貼近的喉嚨卻忽然停住了,杖上拖帶的氣龍也停止了一瞬。
他整個人撞來時仿佛一往無前,停頓時又毫無預兆,正是七生渾厚真氣下的精妙掌控。
在這一瞬間,老人立在少年劍能夠到的長度之外,冷冷看著他,而裴液的劍已出手。
他早知道少年要出這一劍,他也根本就不準備麵對這一劍。
他不是第一次看見,在昨夜,少年手中的這一式劍就已令他怔愣許久。即便沒有那人的回複,這一劍也絕對死死地栓住了他。
收下這一劍後,他甚至要考慮是報給那人,還是報給司馬。
它確實太驚豔了,老人相信絕大部分五生,乃至六生都會在這一劍麵前飲恨。
但不包括七生,因為七生,根本不會給它嘗試的機會。
少年的反應作為三生來說稍微有些超乎尋常的快,但還是太慢了。
他這一劍已被騙了出來。
老人身體就止在了這裡,和伍在古不同,他有一根杖子。
旱鴨子們樸素的搏鬥規則在這裡仍然堅實地生效著,一寸長,就是一寸強。
這根長杖隻停頓了一個刹那,而後便力貫向前,所帶的氣龍呼嘯而出。正如少年第一劍就要殺他,老人這一杖也本就要致少年重傷。
一停騙出,一杖擊碎,如此而已。
然後,少年的這一劍抵達了它應到的高峰。
老人忽然失去了一切。
即便是如此突然的遇敵,裴液也並沒有忽略,自己給張君雪演示劍術的那一幕很可能落在了小窗之中。
短短幾息,這件事情已在他頭腦中轉過三遍。
自己的劍並沒有越爺爺那份感染百丈的造詣,敵人也不會有明姑娘那般一見參透的眼力。
所以老人遙遙所見的,隻是落在肉眼中的至妙劍招,也就是裴液還沒真正學會這一劍時,仗以暫時逼退伍在古的部分。
因此在最開始出劍的時候,裴液也隻以劍招相對,到了最後一刻,那份使人深陷黑淵的劍意才籠罩了上去。
麵對老人一頓一進,少年回以一收一放,完成了一次將計就計。
在鶉首帶來的一點餘裕下,他甚至故意慢了一瞬。
以確保驟驚的老人來得及撤回真氣。
羊祜誠然驟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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