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蟬與雀(6000字,為盟主君心緒加更)_食仙主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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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蟬與雀(6000字,為盟主君心緒加更)(1 / 2)

食仙主!

裴液,近一個月裡,這算得上是穀雲扶印象最深的一個名字。

用半文錢一張的紙寫信,封以兩文錢一封的信封,發給最便宜的館驛,最後,這封信是寄給明綺天。

然後明劍主當場就回了。

穀雲扶早就好奇這個翻遍鶴鳧冊都找不到的名字是何方神聖,隱士高人?神秘劍主?雲遊前輩?還是劍君新收的小師弟?

卻實在沒想過會在這個武比上聽到。

“裴液,也是我們翠羽的好朋友。”李蔚如笑著答到,而朝後一回頭,“誒,大人們,怎麼這樣分擂的?”

“這得問徐司功啊。”

“徐司功在下麵呢哈哈。”

但一旁穀雲扶卻沒談笑的工夫,他一把牽住李蔚如的胳膊“哪兩個字?”

李蔚如轉過頭,這位男子剛剛的表現就已經訝異到了他,他在空中寫道“裴姓,太液金池。”

“”

“怎麼了?”李蔚如好奇,“您認得他?”

穀雲扶依然沒有回話,他十分認真地去看下麵走上擂台的少年,隻見其人十七八歲,身姿挺拔,青服佩劍,眉宇間的清揚還沒有沉澱下去。

就是一副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氣質淺淺的,眼眸也淺淺的,沒藏多少東西,但也正因淺而乾淨明朗。其人身上還有一種難得的溫和,沒什麼攻擊性,令人一見就頗感親切。

再去看衣著和佩劍,俱是不好不壞,雖不顯得落魄,但也瞧不見他想看到的某些高妙東西。

這就是“裴液”?

實話講,穀雲扶的目光是很小心的,甚至已經帶上了善意和敬意,準備迎接少年忽然轉頭看來的目光。

但是他顯然想多了,這少年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不過這倒令穀雲扶感覺合理了些,因為剛剛他聽見這個名字的第一反應是——臉都不要了,雲琅山的人來這種地方欺負人?

但此時瞧來,這位“裴液”好像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不僅年輕得過分,而且好像也並非雲琅山人。

又一牽旁邊老人問道“這位少年是什麼來曆?”

“什麼什麼來曆。”李蔚如莫名其妙,“奉懷就是博望七縣之一,‘奉懷裴液’就是說他來自奉懷。”

“生在奉懷,長在奉懷,沒去過彆的地方?”

“他說是沒有。”李蔚如看著他,“怎麼對我這位小友這麼感興趣?”

穀雲扶調整了一下坐姿,擺出一副認真觀看的姿態來,緩緩道“我觀仰一下。”

“?”

穀雲扶反正不欲再言,眼睛一轉道“這一場,李掌門覺得誰會贏?”

“裴液如果確實如他所說不玩賴的,那我想縹青應有七成五成的勝機。”

這倒確實是公允的話,幾日來州城裡關於勝負的議論中,是有那麼幾對難分難解,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比如楊顏和張墨竹,比如古光和沈杳,還比如,裴液和李縹青。

李縹青自不必說,執劍江湖,當下風頭正盛,之前那些翠羽劍門的支持者們如今終於揚眉吐氣,即便把尚懷通擺到麵前,他們也不會承認少女不過,遑論一個忽然從詩會中吹起來的裴液了。

而且從事實上來說,少女也絕對足以一爭博望最強五生的名號,裴液據說剛剛邁入四生,鄉下武館裡出來的,有什麼好比。

而裴液倒沒有這麼多情感上的支持者,大家還都不怎麼熟悉他,站他一方的論調多半隻捏緊一個事實——甭管他修為出身,反正他是一劍破了於英才的劍,李縹青做得到嗎?

而穀雲扶此時站哪一方簡直清楚明白,他直接笑道“不可能,李掌門愛徒肯定要輸了。”

李蔚如微微一瞪眼“你明明第一次見他們兩個——你知道他們修為嗎,裴液才四生。”

“我不用知道,你這個肯定輸了。”

“伱瞧著吧。”

“瞧著吧。”穀雲扶說話時,眼睛沒有離開擂台一瞬。

——

擂台之上,裴液已提劍而立。

裴液根本完全沒感覺有什麼人在打量他,或者說,他感覺一大台子、好幾萬人都在看著他。

這感覺真不錯。

在前麵幾場建立的印象中,很多人說他沒太多勝負心,寬和有禮,溫和平易等等之類。

這是完完全全的誤解。

他來打武比,一開始就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贏!贏!贏!

勝利,以及立於唯一之冠的高處,一直都是他心潮澎湃的向往。

隻不過,前麵幾場太沒意思罷了。

看著那些修為不如自己,劍技也漏洞百出的對手,他很難說服自己從那些戰鬥中找到什麼激情和快樂,甚至會為太快戰勝他們而感到一點愧疚和不好意思。

所以少年接物的另一麵才在擂台上不合時宜地展露出來,那不是打架,分明是聊聊天,交交朋友。

但這時可不一樣了。

在將那諸多神奇饋贈拋開之後,他是完完全全以奉懷劍者的身份來麵對博望武比。他一直期待的,就是看看這些日子以來,他憑靠自己取得的實力,能走到什麼地步。

李縹青,翠羽真傳,五生,身負絕學《黃翡翠》,年紀和自己一般大。

這才是真正的對手。

就實話來講,裴液真不敢說一定能勝過她。

他簡短地行了一個禮,抽出了自己的劍。此劍已隨他經曆了許多次搏鬥,鞘柄都已顯出些舊來,但百鍛的劍身還是光亮無暇。它自中秋武會上贏得,此時來恰恰用來為他博取更高的榮耀。

而另一邊,李縹青才剛剛提劍上台。

她倒沒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激動,關於眼前這個少年,她隻是還記得初見時他帶給她的微妙無語——“如果你在武比上擊敗了我,我會認輸下台的,不會對你使用更強的劍術。”

現在可是真的到這裡了。她有些不服氣地想著。

李縹青在台上立定,忽然感覺今天這件衣服袖擺好像稍微長了些、寬了些,不太適合打鬥。

她看了一眼對麵迫不及待擺出劍架的裴液,示意他等一下,將袖子寬出來的部分捋成一條,係在小臂上,露出了白皙的腕子。

此時鼎鳴已響。

李縹青仍在不慌不忙地係著另一隻胳膊,她知道這畫麵會有些太和諧,但反正對麵是裴液。

然後她忽然一怔,隻覺前方勁風破來,吹開了發絲。她愕然抬頭,麵前,少年一道鋒利的起式已要迫上眉梢!

他根本沒有等任何一點兒時間,半息都沒有!在第一鼎鳴奏響的第一時間,就立刻掠了上來!

“裴液!!”李縹青叫道,手忙腳亂,係結、傾身、抽劍同時完成,失翠劍碧光一閃,已經“叮”一聲架住來劍。

“都已經開始了。”裴液理直氣壯。

高台上,認真傾目的穀雲扶雙臂緩緩抱在了一起,眉頭蹙了起來——明劍主喜歡和這種人交朋友?

誰也沒想到兩位少年英才的對決是這樣開始,但當少女架開第一劍,翻出第二式後,這一擂就驟然回到了它應有的氣質。

對於不曾體會到剛剛那意劍前奏的人來說,這就是至此最巔峰的一場對決。

少年的第一劍平和而中正,正如他這些天來表現出的溫和氣質。破土,發三留七,這是一式恰到好處的起式,既可挑出對方足夠分量的出招,又不會被抓住任何尾巴,而且銜接自己後麵的出招也十分順手。習得這一式後,裴液猶愛以它起劍。

此時也正是剛好可以嚇少女一下,又使她來得及反應的一劍。

李縹青抽劍架住,而後失翠劍一翻,劍身驟然黯淡,仿若消失,裴液眼睛一花,真是配合劍上的反力才重新捕捉到這柄劍。

而下一刻,明光的水翠就驟然回歸,其後是少女飛揚而起的裙擺,若這是一副工筆畫,那現在就是青碧之色忽然在擂台上爆開,一劍乍然已在裴液麵前。

三天以來,這片擂台上已經出現過許多翠羽弟子,觀眾們也已見過出自不同人之手的《翡翠篇》,而就在剛剛第一場,沈杳還為他們展示了形神具備的“碧光”和“玉影”,很多對劍敏感些的人,已經可以用眼睛分辨出這門氣質獨特的劍法。

但少女卻依然一出手就帶給了他們陌生的驚豔感。

《黃翡翠》·藏雲捉雀

沈杳隻是孤零零的一招半式,這一百二十八人之中,隻有少女能真正以這一博望至高之劍來戰鬥,她也正是它唯一的傳人。

裴液根本沒捕捉到這一劍的起式,蓋因它可以恰到好處地藏進剛剛的架劍接招裡。

配合失翠劍這柄明暗轉換之劍,這一劍之迅疾突然,簡直令裴液有斷層之感,真是藏雲翡翠。

你小心謹慎地破土,那我就藏在雲霧之中,毫無預警地驟然探出利爪。

破土隻有在少女麵前才會遭到如此精準的針對,裴液確實一驚。

不過他剛好也有同樣精準的一式。

裴液身形一翩,破土沒有收回格擋,而是流暢地接上了下一式變招。

人明明就在正前,一切劍上的、腳步上的、軀乾上的趨勢,都在直接告訴少女的大腦這人就在正前,下一個瞬間仍將繼續在正前,但一步之間,他人已消失。

李縹青隻感覺自己長劍刺中了一個幻影,同樣的斷層感此時回饋給了她,而在真實的世界中,少年已然左傾到極致,長劍拉出一個銳利的飄折向她割來。

瞻之在左,忽焉在右。

《風瑤篇》·脫殼

在險招互換之後,李縹青先一步被逼到了死角,這本應是足以建功的一劍,但當它切向少女的脖頸時,還是有“鐺”的一聲響了起來。

《黃翡翠》·踏水摘鱗

碧光颯然一閃,已經點在少年劍刃之上,將其擊偏到了身後。以這一劍之快,隻要劍主能反應過來,幾乎就一定來得及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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