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平常很溫馨的一幅畫麵,但在這裡見到,卻令李縹青怔然了一會兒。
然後她想起了祭台上的那行文字。
“詔子衣承心
燭劍太一
心毒親,《除夕夜記酒》。”
這便是除夕之夜了。
李縹青抬頭看了眼飄落的雪花,抬步走了進去。
幾雙眼睛立刻落在她身上,露出了笑容。
“西方先生!”衣承心當先笑聲叫道,“我姐姐等你很久了!”
衣丹君立刻轉頭瞪眼。
另一邊,衣南岱和楊詔人也起身招呼迎接她。
李縹青撩了下白色的下襟,一一招呼過,從畫箱中取出紙筆,鋪在了早準備好的桌上。
“丹君約我來給貴家作一幅畫,可惜夜深雪厚,險些誤了時辰。”
“啊,丹君這孩子,早些說,讓南岱去接一下啊。”
“無礙無礙!我喜歡鍛煉鍛煉腿腳。”
“”
“那麼,咱們就開始作畫吧?”一番談笑寒暄過後,李縹青立在畫布之前,指點四人擺好了位置。
“我去喊爹!”衣承心跑去了院後。
過了一會兒,那凜冽的風聲忽然停了下來,一個男人持一杆長槍走進了院子。
李縹青這才心肺一攥地意識到,剛剛那仿佛籠罩整個山頭的天威般的風聲竟是此人的槍所帶起。
院中每個人的麵目都很清晰,唯獨此人有些模糊,他赤膊橫槍立在了四人背後,沒有說一句話。
李縹青記得這幅畫的樣子。
衣丹君站在正中,笑得姣美溫柔,額心朱點正與雪色相映。她含笑望過來,左手牽著剛剛下棋的那名少年,右手牽著衣承心,兩人的棉衣俱都厚得宛如小粽子。
女人則在後麵一層,她麵色有些蒼白虛弱,掛著個淡淡的微笑隱在畫後,隻露出小半個身子。
高大的父親則在更後,是整幅畫中唯一沒有笑的人,他麵目沉肅,兩條膀子熱氣蒸騰,銀色長槍橫著切開了整幅畫。
李縹青低著頭運筆畫完,抬眉輕輕招了下手“畫好了,你要看看嗎?”
衣承心怔了下,指著自己“我嗎?”
李縹青含笑點了點頭。
少女立刻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我看看!”她立在了畫前。
周圍的場景忽然都晦暗了下去。
風靜雪止,人物也不再動作了,晦暗中,隻有兩位少女立在一幅畫前。
衣承心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幅畫,眼瞳開始染上濃稠的漆黑。
畫筆描繪出來的是一片地獄。
衣丹君半邊身體被撕扯啃食殆儘,慘白的麵孔上冷血墜流,僅剩的一隻眼睛蘊滿了淒恨的淚水。
衣南岱僵枯如木,少年的靈氣在他身上消散殆儘,麵龐青白,身體冰冷,已成為一具僵屍,隻聽從施咒人的命令。
楊詔人那些溫柔和笑此時化為了麵無表情的幽冷,鱗片覆蓋了她的麵龐,那隱去的大半邊身體此時被少女儘數畫了出來——無數條鱗片冰冷的觸手從她衣袍下伸了出來。
穿透了衣端止的胸膛,將一顆溫熱鮮紅的心絞得血肉粉碎。
大片的血和幽藍布在這幅畫中,而畫中的衣承心豎瞳如金,正在一旁漠然笑著看著這一切。
“溫柔的姐姐被戕害了年輕的生命;直到保護姐姐和妹妹的二哥成了隻知聽命的傀儡;父親本有最光明的前途,卻被扼住脖子勒死在了這座棺材裡;至於你的母親在生下你之後,就死在了傳詔之中你真的見過這個罪魁禍首嗎?”李縹青冰冷地看著身邊的少女,“她隻是你可憐的想象。”
李縹青提起筆,在畫卷上題下了《除夕夜記酒》五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