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鏡遲皺眉看向我問“怎麼了?”
在他視線下,莫名的我有點虛和慌,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便將那碗粥從他手上奪了過來說“周媽說她餓了,我拿過去給她。”
我剛想走,穆鏡遲在我身後說了句“站住。”
我全身一僵。
穆鏡遲又說“過來。”
我卻沒有轉身,隻是低著頭說“真的,周媽有點餓,她最喜歡吃這種粥了,我去給她。”
穆鏡遲卻並不理會我,而是看了王淑儀一眼,對她說“把粥拿過來。”
王淑儀說了聲“是。”便朝我走過來,她手剛想來拿我手上的粥,我想躲,她一把鉗住我手說“小姐,冒犯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力氣無比之大,在她手下我竟然掙脫不開,她直接把那碗粥從我手上奪過來,然後朝穆鏡遲走過去。
穆鏡遲從她手上接過,用勺子舀了一勺,他遞到鼻尖下聞了聞,還沒一秒,那碗粥便被他砸了個粉碎。
“混賬!”他震怒。
後來我就被關了起來,關在了房間,我聽見穆鏡遲站在我門外,對周媽還有外麵所有仆人說“從今天起,除了送吃的以外,誰也不準進去,誰也不準放她出來!若是不聽,一律杖斃!”
外麵是周媽的哭聲,哭天搶地的哭聲。
她哭著說“先生,小姐怎麼會下毒要殺您!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一定是誤會啊!”
大約是穆鏡遲走了,是王淑儀的聲音傳了過來,她說“是不是誤會,先生自然會查明,周媽,您和小姐最親近,我希望您謹遵先生的話,不然倒時候沒人救得了你。”
周媽哭得肝腸寸斷,她哀求著說“淑
儀,你幫小姐去說說情吧,小姐怎麼會給先生下毒啊,自從上次離家出走後,她回家明顯乖了很多,怎麼可能還會如此。”
王淑儀歎息了一聲說“周媽,事情在沒查清楚之前,誰都不好說什麼,您看好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後來,連王淑儀都走了。
留周媽一個人在房間外哭,她哭著問我,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我坐在床上隻是麻木的望著窗外樹上那一窩麻雀,然後低頭看了一眼,那一方帕子上繡得歪歪曲曲的青竹。
這哪裡像竹子,倒像是七扭八扭的乾樹枝。
我無聲笑了出來。
我不知道那一天的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晚上送晚餐的人也不是周媽,而是一個很麵生的小傭人,她根本就不敢看我。更彆說和我說話了,放下晚餐,便迅速從我房間內溜了出去,然後門外便被人落下重重的鎖。
我一個人從晚上坐到天亮,差不多六點左右,穆鏡遲來了我房間。
他站在我麵前,麵無表情問“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我坐在那隻是想笑,於是我便真的笑了出來看向他說“我說不是我,你信嗎?”
他冷笑,長長的冷笑,顯然是不信。
他說“我三番兩次給你機會,我知道這麼多年,你始終把我當成你的仇人,我把你從小帶在身邊,把這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全部捧到你麵前,囡囡,原來你捂不熱啊。”
我說“對,我捂不熱,我怎麼捂得熱。”我搖晃了兩下身體,紅著眼睛瞧著他說“陸家二十條屍體,我爹娘,我姐姐的屍首,現在還捂得熱嗎?”
他鐵青著臉不說話,好半晌,他說“原來你都記得。”
我說“我怎麼會不記得,六歲那年我連我們第一次見麵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何況是我全家人的死!”
我將桌上那些一口都沒動的飯菜狠狠掃在了地下,歇斯底裡對他說“你不是喜歡殺人嗎?事已至此,好啊,現在連我一起殺了!從此以後,你不用再擔心你身邊養了一隻賊,天天都在惦記著偷你的命!”
那些掃地下的飯菜,一片狼藉,就像我們之間那脆弱的信任一般,明明最親密,可這親密卻是一張一戳就破的宣紙。
再怎麼粉飾太平,可也終究粉飾不了下麵的血跡斑斑。
終於,我們撕開了那絲和平的嘴臉,把宣紙給戳破了。
他冷笑的看向我說“我不會動你,我會殺了那教唆你的好表哥。”
他轉身要走,我慌了,我徹底慌了,我從後麵一把抱住了他腿,跪在他身下哭著說“這一切全部都是我一個所為,你要怪就怪我,你要殺就殺了我!你答應過我放了他的!”
穆鏡遲被我抱住後,沒有動,也沒有掙紮,更沒有回頭來看我,隻聽見他冰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了過來“那是之前。”
他緩緩蹲在了我麵前,抬起我那張淚流滿麵的臉,輕聲說“上一次為了他,你要把自己給我,現在為了他,你要把你的命給我。”他撫摸著我臉,眼神裡帶著痛意說“你可知,在我心裡,你的命是千金不換嗎?”